薑家人的這個春節,過得還算不錯。
主食雖然還是粗糧為主,但是白麵和高粱米麵兒兩摻兒的皮兒,配上豬肉或者野豬肉餡兒,包出來的餃子,也是每天都有一頓的。
副食就更豐富了。
有小年兒殺豬的時候,特意留下來過年的肥豬肉、有薑英秀從溫泉山穀帶出來的野豬肉、有薑老太太給薑秋菊留下來的風乾牛肉,還有從泡子裡撈出來的雜魚。
過年了麼,不論多麼會過日子的老摳兒,桌子上不論如何簡素,也得有盤魚。這是有講的,叫“年年有餘”。這道菜可以不吃,但是無論如何,必須得擺上。
夥食好了,大家夥兒自然都一臉笑模樣兒。各個房頭的幾個孩子,更是天天都笑得見牙不見眼。
每天的飯食,其實都是李蕎麥在張羅安排。
李蕎麥也確實能乾,東西明明還是那些東西,偏偏她就能折騰出花兒來。讓人覺得頓頓吃的都幾乎不重樣。
薑老太太雖然病了,但是其實雷七奶奶給她施針之後,當場就好了七八分了。
雷七奶奶雖然從來都是隻講金子不講麵子,不過,這手家傳的醫術,尤其是這針灸和藥丸,那真是沒得說。
又連著吃了幾副湯藥、還喝了雷七奶奶的獨家藥丸泡的藥酒,兩三天之後,已經恢複到了原來的狀態。不,應該說,比原來的狀態,還要更硬朗一些。
有種人平時從來不生病,但是一旦病了,就是任誰來了,都無力回天的那種。
有一種人卻正好相反,經常隔三差五就病了,一病倒了,好像還挺凶險。
但是實際上偏偏每次都能挺過來。
病好了之後就一點事兒都沒有,硬硬實實活到百八十歲,都是小菜一碟。
薑英秀覺得,薑老太太應該就是這後一種人。
平時薑老太太就有點病病歪歪的,總是這裡疼那裡痛的,沒有一天不聽她說這裡不舒服,那裡不舒服。
而且她也隔三差五地就會病倒。
每次一病倒,沈春柳她們這幫兒媳婦兒,就是各種遭殃。
然而這一回,薑老太太竟然破天荒地沒有折騰兒媳婦兒。
相反,隻踏踏實實地躺在炕上,好吃好喝地將養著。
為了自己的小命兒著想,也不操心、不費力了,把過年期間的種種家務,都交給了李蕎麥來安排。
薑老太太生病的事情,幾乎沒有怎麼聲張,不過倒也沒有故意瞞著。
子女們若是有心,雷七奶奶背著藥箱子急匆匆地來過一趟,薑老爺子還天天在外屋地親手熬藥,這些事情總不會不知道。
牛桂花趁著這個機會,開始殷勤地伺候起薑老太太來了。
分家了,長子給父母養老送終,在楊樹溝村、乃至黑瞎子嶺鎮來講,都是天經地義。
牛桂花作為大房的媳婦兒,伺候好薑家二位老人,是她的本分。
薑老太太之前一直很寵愛大房。畢竟薑大山是長子嫡孫,牛桂花還給薑家貢獻了最多的男丁。
牛桂花之前雖然一心向著娘家,辦了吃裡扒外的蠢事。
但是她被送回到牛家之後,沒住多久就跟自己最信賴的親嫂子起了矛盾,被懟了幾回以後,自然就認清了現實。
自打跟程樹芬在薑家門口大門口打了一架,灰溜溜地夾著尾巴回到薑家,她便消沉了許久,甚至在人前,都不怎麼說話了。
而這幾天,她緊緊抓住了薑老太太生病的機會,擺出一副真誠悔過的麵孔,一天到晚衣不解帶地忙裡忙外,對薑老太太也確實伺候得十分周到。
薑老太太對她的態度,也從一開始的怨懟、挑刺、冷漠,逐漸變得有所緩和。
不過,雖然麵上有些緩和,卻也還揣著明白裝糊塗,對牛桂花的表現,既不說好,也不說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