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深藏在心裡的念頭,卻從來都沒有放下過。
薑英秀沒有讀心術,可是平日裡,冷眼觀察薑老爺子的為人行事,他的那點小心思,並不難猜。
薑老爺子抬起袖子,抹了抹眼睛,然後閉了閉眼,仰了仰頭,又過了半晌,方才迸出來一句:
“四丫頭,你說說你!當初投胎的時候,咋就不是個小子呢?”
薑英秀一看,危機解除,看來不會挨揍了。
不過話說回來,其實薑老爺子真的好像從來沒對孫女們動過手。
甚至孫子他也不會打。
但是他要是真發火兒了,收拾起幾個兒子來,倒是拿著大棒子就揍,或者掄起來皮帶就抽,從來不手軟。
“我是丫頭,也不耽誤咱們家改換門庭啊!
我都能念出來,四寶五寶六寶他們,誰還好意思回家種地?
他們都是好強的性子,哪能甘心被我這個丫頭片子比下去呢?
其實我這幾個兄弟一個賽一個地聰明。
四寶五寶之所以念不進去書,不就是沒有個好榜樣,沒有個比賽的對象嗎?”
薑老爺子拉住了薑英秀的手:
“四丫頭,跟爺回家。你奶那裡爺去說,一定能讓你念書。不過,定親的事兒,你也得先答應下來。
不然你奶覺得沒麵子,她就不會同意你念書的事兒。
要是她死活不樂意讓你去念書,到時候這麼僵著,也不是辦法啊!”
自打找到了薑英秀,看著她精神頭兒也挺不錯,身上拾掇得也挺利索,一顆懸在半空中的心瞬間就落回了肚子裡。
這會兒被薑英秀激起來的情懷雖然依然在胸中回蕩,麵上的表情卻也已經恢複了一貫的平靜。
他一邊說著話,一邊拉著薑英秀的手,就要往學校外頭走。
薑英秀試了試掙脫,發現薑老爺子抓得還挺緊的,就沒有繼續掙紮,而是隨著薑老爺子的勁兒往前走了兩步,一邊走動,一邊說道:
“爺,那我就不回去了。等你說通了我奶那頭我再回去。”
薑老爺子一邊單手倒騰著煙袋鍋和隨身帶著的用樺樹皮自製的小煙盒,要往煙袋鍋裡頭裝煙,又怕薑英秀跑了,隻好用嘴叼著煙嘴兒,結果說出來的話也嗚嚕嗚嚕地,不過薑英秀倒是都聽懂了:
“說什麼傻話!一個姑娘家,天天不在自己家住,晚上太陽落山了也不回家,這要傳出去得多難聽?
到時候你爹的臉色,怕是比朱老虎都不如!
要是你爹聽到你這麼說,現在就能打折你的腿,你信不信?”
薑英秀笑嘻嘻地用了點兒勁兒掙脫了薑老爺子的手,接過了小煙盒,給薑老爺子的煙袋鍋裡頭裝煙,然後還從煙盒裡頭拿出來火柴,給薑老爺子點上了:
“爺,那不是有你在麼?你要是發句話,讓我爹彆管我,我不信他敢忤逆你!”
薑老爺子美滋滋地抽了一口旱煙袋,深覺薑英秀這孩子很有眼色,不過嘴上還是沒鬆口:
“嘿,你這破孩子,擱這等著我呢!趁早地彆噓呼,噓呼也沒有用。麻溜地回家!你再不回去,你奶非得病倒了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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