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春菊話音未落,屋裡的氛圍一時凝滯,眾人無人應答,薑英秀卻視線一轉,已經將在場眾人的表情都掃了一遍。
她五感敏銳,眼神也好了不少,整個房間不管距離遠近,眾人表情不論明顯抑或細微,她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薑秋菊全程都在撇嘴,其實對這份眾人都想爭一爭的工作,頗有幾分不以為然。
她被薑家二老慣得有幾分不知天高地厚,聽說是個臨時工的活計,先就有了三分不滿,這個活計還要從她一貫看不上的三房四丫頭手上搶來,她就更添了五分彆扭。
要說這薑秋菊,雖然是個混人,也經常欺負沈春柳和三房的幾個孩子,但是薑英秀看到她,心情總是很容易變得複雜。
薑秋菊是個表麵上看起來很可恨,實際上很可憐的人。
她的父母不懂教育,隻知溺愛,慣得她養成了一副眼大心空,傲慢自私的臭脾氣。然而這丫頭其實是個一根腸子通到底的性子,沒有什麼心眼兒,有啥想法,好惡,全都毫不掩飾地擺在明麵上。
這樣的脾氣個性,也就能仗著父母的寵愛,在兄弟姐妹之間窩裡橫。
然而她幾乎把嫂子們都得罪光了。
幾個哥哥,哪個不聽嫂子的?什麼風敵得過枕頭風?
薑老爺子和薑老太太年紀都大了,誰知道還能活幾年。
等到老輩人一去世,誰還會繼續慣著她?
她沒受過多少教育,而且還不是薑家人不舍得供她上學,是她自己沒這個心思,死活學不進去。因此讀書上進這條路,自然而然就不用考慮了。讀中專去做老師,做護士,或者做工人,都沒戲了。
她容貌算不上出眾,雖然有幾分姿色,卻也不過是普通人的水準,想要靠刷臉就找到個好婆家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她不會做農活,也不會做家務,連喂雞喂豬這樣的事情,都從來沒有做過。平日裡甚至連洗臉水洗腳水,都天天有人給打到跟前。
薑英秀上輩子還是林曉曉的時候,生活條件相當優渥,家人又萬千寵愛,也可以算得上是嬌生慣養了。
可是她的日常生活,都沒有嬌慣到薑秋菊這種程度。
因為林父林母,都認為身在富貴中,可以儘情享受富貴,卻不可以被富貴迷花了眼。
彆的不說,自己照顧自己,是必須要掌握的生存技能。
這樣萬一富貴不再,自己的孩子也不至於成為那種古典笑話裡,脖子上掛著大餅,還能生生餓死的嬌嬌兒。
薑英秀想了想,突然就樂了。
且不說被慣壞了的薑秋菊,自己看不上這個飯店臨時工的崗位,就算是她被說服了,樂意去了,難道她還能乾得下來?
薑老太太竟然會不知道,自己的心頭肉,單單她這份脾氣,就不是那伺候人的人?
薑春菊那麼力爭讓薑秋菊去乾這份兒活兒,還特意強調了幾回“又臟又累,又是刀又是火,燒傷燙傷”之類的關鍵詞,安的是什麼心?
薑英秀笑意盈盈地看戲,仿佛沒事人一般。單看她的模樣,似乎這一屋子人,完全無視了薑家三房的意見,爭先恐後地算計這個工作,都跟她沒有一分錢關係。
薑大地皺緊了眉毛,臉上的顏色越來越青。沈春柳一臉的擔心和焦急,卻又礙於性格怯弱,什麼都不敢說,也不會說。
六丫幾個小丫頭,也有點著急上火,不過看著薑英秀的表情,倒是還按捺得住,沒有主動跳出來頂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