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人多,一共分了四桌。
薑老爺子跟長子薑大山單獨坐一張小炕桌。
桌子上擺得滿滿登登的,每種菜色都齊全。此外還有一碟油炸花生米,一碟切開了的、蛋黃直冒油的鹹雞蛋,一碟紅辣椒絲熗炒芥菜絲。
這幾樣,是薑老太太專門給薑老爺子準備的下酒菜。
這一桌用了一套細細地用釉彩描了花邊的白色瓷器,盤子和碗,都比老薑家平時慣用的那些粗獷的大盤子大碗,要精致小巧許多。
這一套東西,是薑春菊這趟回娘家帶回來的。
所以薑老太太特意讓薑英秀清洗了,立馬就給薑老爺子用上了。
這套瓷器的尺寸,用在小炕桌上還真挺合適。要是用平時的大盤子大碗,怕是有些菜色,薑老爺子這裡就擺不下了。
現在正好方便薑老爺子喝上二兩。大兒子薑大山陪著。
其他人另分了三桌。
薑老太太帶著薑秋菊,跟薑春菊和她的三個孩子坐一桌。跟薑老爺子那桌一樣,這一桌也擺在了炕上。
專門給薑老爺子準備下酒的小菜,這張桌上也有一份兒。
薑家老二薑大河,帶著老三、老四、老五這幾個兄弟和一幫侄子,坐了一桌。連年紀尚小的六寶,都坐在了這一桌。
這桌上,都是要喝兩盅的。所以每個人麵前除了自己的碗筷之外,還擺了個小酒碗。
不過,四寶、五寶,因為年紀還是比較小,就隻能喝一口。年齡最小的六寶,隻能拿筷子頭沾一點兒,放在舌頭上辣一辣。嘗嘗滋味就得了。
二房媳婦兒李蕎麥帶著幾個妯娌牛桂花、沈春柳、楊水芹、朱月娥,和侄女們坐了一桌。女人這桌,向來是沒有酒的。
本來以前這個領銜的活計是牛桂花的。可是經過了小豬羔事件和打架事件之後,她的地位算是一落千丈。
現在她臉上的舊傷未愈,又添新傷。
不光有之前薑老太太的煙袋鍋留下的疤痕,有被自己的親親嫂子程樹芬撓開的好幾道長長的口子,還有幾塊顯眼的腫脹和淤青。
尤其是右邊臉頰上,還有五個清晰的手指印。
牛桂花的臉上有些窘迫,她始終低著頭,安安靜靜地待在一邊,不願意吱聲。
這會兒要不是實在扛不住這餐飯的香味兒,和那些硬菜的誘惑,她是寧可躺在屋子裡餓兩頓,也不會出來讓彆人看笑話的。
尤其是這裡頭,還有她一貫看不上的沈春柳和楊水芹,還有一直跟她彆苗頭,掐尖兒要強,總是在薑老太太跟前跟她爭寵的朱月娥。
薑英秀看著牛桂花低垂的頭,和她雖然低著頭,散著發,卻依然遮不住傷痕與淤青的臉,輕輕地歎了口氣。
這一點,大概也是她始終很難融入這個家的原因之一。
雖然牛桂花這個人,其實真挺煩人的……
經常跟自己這個“軟柿子”做對,能踩一腳就踩一腳不說。即便是對著彆人,為人行事,也有許多討厭之處。
然而,看到她被家暴,薑英秀心裡還是覺得很難過。
是那種悶悶的、喘不上氣兒來的難過。
薑英秀這種隱隱約約的低落情緒,並沒有持續多久。
薑老爺子眼眶有點兒濕,凝神看著眾人,看了好一會兒,把所有人都看得安靜下來了,以為老爺子這是要說點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