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那時候起,我就感覺,大姐她已經不把咱們家人當親人看了。而是純粹就把咱家當成糧庫了!
缺糧食了、打發人來說一聲,缺雞蛋了、打發人來說一聲,缺豬肉了、打發人來說一聲……一趟趟地打發人來,除了要東西,就是要東西!
可是我念著小時候的情分,啥時候跟你們抱怨過一句?
我要是不記著她的恩,不念著她的好,能這樣消停?我的脾氣娘你能不知道?我是那種心裡不管多願意,也不吱聲的人嗎?
可是在對大姐這事兒上,我一直都不管心裡多不願意,都沒吭過一聲兒!
憑啥我老婆孩子吃糠咽菜,人家孩子就能吃香喝辣?
我跟月娥這些年,可就得了六寶這一根獨苗!
六寶一天天吃的啥?穿的啥?
你們再看看我大姐家的這仨孩子,人家吃的啥?穿的啥?
他們是地主老財呀?我家六寶就是那給人扛活的小長工啊?
你瞅瞅,你瞅瞅他們那股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酸嘰歪歪的樣子!
看不上這兒,看不上恁兒,那股子傲勁兒,隨了誰了?
我看那劉國慶跟我大姐相對象的時候,也沒這麼蹬鼻子上臉啊?”
薑春菊不樂意了:
“大海,你瞎說八道什麼呢?
你大姐夫就是個機關裡的小乾部,你大姐家也就是個普通乾部家庭,哪裡稱得上地主老財了?
你這胡說八道嘴上也沒個把門的毛病什麼時候能改改?
這話要是傳到外頭去,可是要出大事兒的!”
薑大海毫不示弱:
“大姐,你也彆動不動就給我這上綱上線滴!
你家不是地主老財,為啥你兒子你閨女都能穿那麼好啊?
你家不是地主老財,你閨女還能恁麼拿東西不當東西,一巴掌就把六丫八丫手上的大白兔奶糖都給打掉地上了?
那奶糖本來就粘糊糊地,掉地上一滾,又是灰又是土地,存心不讓人吃,非得遭禁了才可心是不是?
我家不是給你扛活的長工,為啥你就有錢給你閨女買小皮鞋,卻得讓我家人吃糠咽菜才能給你辦工作?”
薑英秀簡直忍不住要給這個五叔喝一聲彩了!
這話懟滴這個痛快!
看來是五嬸朱月娥的伶牙俐齒,把這個平時悶聲不響的五叔給傳染了?
“五哥,你咋能醬嬸地說大姐涅?是不是五嫂給你瞎捅咕滴!”
薑秋菊不乾了,她心裡一直很崇拜大姐,自己也希望像大姐那樣嫁到鎮上去,過那村裡人人羨慕的日子。
她還指望著大姐給她介紹個鎮上的好人家呢!
她把矛頭指向了五嫂朱月娥。
要說轉移注意力這一招,薑老太太經常用,可誰曾想,她照貓畫虎地用了出來,不但沒起作用,反而讓薑大海更加炸毛了:
“薑秋菊,你是不是傻?你的好大姐要把咱家這兩頭豬都搜刮走!還要讓咱爹把咱們整個楊樹溝村的人都得罪一遍!你接下來的一整年甚至好幾年裡頭,一口肉也吃不上!你聽清楚了,是一!口!肉!也!吃!不!上!
再者說,這豬肉和細糧都給你大姐拿去了,咱家就這麼點兒盼頭,都被你大姐搬走了,咱家人吃啥花啥?喝西北風去呀?那西北風它也不天天刮呀!
就算你不怕平常日子吃糠咽菜,你也不想想,咱家啥也不剩了,咱娘拿啥給你攢嫁妝?
你還編排上你嫂子來了!枉你嫂子平常對你那麼好,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吧!
早些年大姐剛嫁出去那會兒,咱家怎麼還債的,你都忘到腦瓜骨後頭去了咋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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