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
李玉蘭其實是個秉性十分堅強的人,雖然她也曾經是個喜歡過婉約詞、經曆過多愁善感的文青少女。
然而隨著生活中的不幸越來越多地降臨到自己身上,她的眼淚反而越來越少。
最後一次流淚,就是那個黑色的夜晚。經曆了整整一夜的屈辱和疼痛,她整個人似乎都已經支離破碎,褪儘了最後一絲天真。
那一夜之後,她的眼淚,似乎就已經乾涸了。
哪怕是遇到一些非常非常令人委屈的事情,她都哭不出來。
感覺自己的雙眼,簡直像是披掛上了一身堅固的鎧甲。
眼淚這樣柔軟的東西,與自己,已經再無乾係。
然而,這會兒,看到薑英秀這樣關心羊羊,她的眼淚卻不由自主地湧了出來。
雖然隻有兩點盈盈欲滴的淚光,卻讓她覺得,自己仿佛又活過來了。
當初因為懷了羊羊,而被迫嫁給那個人的時候,她就覺得自己已經死了,像是一坨死灰,一口枯井,一座空曠破敗的古墓。
自己的軀殼依然鮮活年輕,然而心靈卻早已被冰封、被埋葬,被投入了無底的深淵。
直到聽說了恢複高考的消息,那些少女時代的夢想,點燃了她心頭的一團火。
最終她豁出去寧可死了,也要離開那個地方,也要回到城市。
那些人,應該是被她不在乎彆人的性命、也不在乎自己的性命的那種瘋狂,給嚇壞了吧。
她其實沒想到,自己真的能走出來那片地方。
但是,當初心裡卻憋著一團火。一直在心口燒灼著她。讓她沒辦法不去掙這個命。
現在想想,她其實還算是幸運的吧。
她不僅從那片地方走了出來,甚至還遇到了薑英秀她們這樣一般真誠可愛的朋友。
她原本已經冰封的心,竟然也慢慢有了點兒得遇春風,緩緩複蘇的感覺。
薑英秀自然不知,李玉蘭短短的一瞬間,竟然想了這麼多,竟然從她這樣一個小小的下意識的舉動,就得到了那麼多的溫暖和鼓舞。
薑英秀看著羊羊呼吸均勻,算是放下了一直懸著的心,讓李玉蘭把她抱到枕頭邊上,確保李玉蘭睡著了蓋上被子,也不至於把羊羊捂著了頭臉。
薑英秀回了自己的鋪位,羊羊可愛的小模樣在她眼前浮動,揮之不去,忍不住對李玉蘭的事情更上心了幾分。
明天還能再休息一天,後天就要開始上課了。
第二天一早,薑英秀先去火車站送了沈春柳。
校方對頂替案的態度有點……怎麼說呢,打算息事寧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通知了薑英秀這件事情結束了,就沒有下文了。
這種處理結果,薑英秀並不怎麼滿意。不過考慮到如果真的追究下去,說不定搞不好會把一些有心人的目光引到自己身上,想想還是算了。
當然學校還是給了薑英秀一些便利,比如暗示了她可以有夜不歸宿的特權。
不過薑英秀並沒有把這個特權拿出來用。
這些日子,薑英秀帶著沈春柳、九丫和七寶,幾乎把帝京城有名的景點都走了一遍。薑英秀心情起伏不定,頗有種故地重遊的感慨。
跟她心情近似的,還有七寶。
七寶覺得現在是個遍地是錢的時代,隻可惜自己歲數還太小,幾乎沒有什麼自由。
雖然沈春柳對幾個孩子基本都是放養因為有薑英秀這個人型凶獸在家鎮宅。她沒什麼好擔心的。
然而自打三個當姐姐的都考上了大學,沈春柳對九丫和七寶的關注,就越來越多了。
也不知是因為寂寞了,還是因為知道家裡最能鎮宅的凶獸不在,需要自己全神貫注了。
總之,七寶總覺得,自己要是想擺脫沈春柳的注意去做些什麼,那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最關鍵的是,自己除了記憶,一無所有。
並不像薑英秀那樣擁有極其強悍的體質。
雖然他已經很注意鍛煉了。然而,鍛煉帶來的隻是比較健康的體魄而已,他跟薑英秀之間的體力差距,依然**裸地懸殊,懸殊地讓人心驚。
薑英秀有時候興致來了也會指點他打架。
畢竟是家裡唯一的男孩,怕他在外頭吃虧了,惹得沈春柳掉眼淚,總要教他幾分本事的。
不過,兩人“切磋”的時候,基本上薑英秀哪怕隻用一隻手,都可以讓他用儘全身力量,卻還是一點都掙脫不開,幾乎覺得那隻手就是一座山。
明明看著纖細修長,有那麼幾分美女的纖纖玉手的感覺。
然而它裡麵蘊含的力量,卻讓自己極度懷疑,這個小身板到底有多弱?
不過跟同齡人以及比自己大一些的男孩子拳腳“交流”過幾回之後,七寶就知道了,其實不是自己太弱,而是薑英秀太強了。
她的身體素質,真是變態。
不過老天是公平的。
給了她變態的體能,就沒給她多少腦子。
她考上大學靠的是刷題,而不是聰明。
平時做人做事,也經常滿身都是紕漏。
如果不是大多數人都擅長腦補,就她那滿身篩子的行為方式,早都被抓去切片了吧!
一路遊玩下來,七寶真是數次無語,對薑英秀的近乎完全不動腦的大大咧咧,既心驚膽戰,又有種特彆矛盾的、奇異的心安。
畢竟,如果真的出了什麼事兒,她都是能搞定的。
他們離京之前最後一次出遊,恰恰印證了這一點。
薑英秀的這趟路線安排,除了為了陪伴沈春柳多走走看看,其實也是有幾分私心的。
空間已經很久沒有什麼變化了。
兌換商城她用得很順手,心裡卻不知為何,總有幾分不踏實的感覺。
所以,她隱隱約約地在期待奇遇。
然而,薑英秀在這些著名的景點,竟然都沒有什麼奇遇。包括她寄予過厚望的幾處名山。反而在帝京附近的一個小村子裡,倒是遇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驚喜。
當然,這一場驚喜,也隻就隻是意料之外的驚喜而已,倒也稱不上奇遇。
那一次,恰好就是沈春柳他們離開京城之前,最後一次出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