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梨忙笑道:“難得姨娘點菜,我吃了早飯就和廚上說。”
江洛應著:“昨兒大夫說我能正經吃飯了,總算不辜負太太的恩德。”
這就算正式和賈敏投誠了?
……
和女兒一起吃了早飯,又去看過庶子,回來教女兒一首詩,賈敏便讓女兒自己記誦,她叫了魏丹煙來。
“柳氏回去怎樣?”
“她還敢怎麼!”魏丹煙笑回,“不過是回房把門一關,不肯吃早飯,摔打幾件東西,再和丫頭抱怨幾句,也不敢真說太太什麼不好。都是老幾樣了,太太不必在意。”
賈敏手肘撐在炕桌上,望向院中飄落的梨花,聽著隱約傳來的女兒誦讀聲,歎:“青兒的生母這樣愚蠢,不是好事。你看她,今日竟恨上江氏了。”
“她恨江姨娘又怎麼?蠢又怎麼?”魏丹煙照常寬賈敏的心,“誰還敢和李蔓青似的害人嗎?哥兒有太太親自教導,也不會學了她去。”
賈敏沒接這話。
魏丹煙跟賈敏二十多年了,雖是主仆,實也有幾分似姊妹。
賈敏不理她,她也並不怕,笑道:“倒是江姨娘,遭了一難,比從前還聰慧了,倒還是那麼懂事老實。”
賈敏還是歎:“是,她是好的,偏她還要養養身子。不然縱懷上了,弄得一屍兩命也不美。”
魏丹煙尋思一會,湊近賈敏:“可我看,老爺不大想要新人了……太太彆為這事傷了夫妻情分。”
要說男人天性好色,三妻四妾的多了,彆說現在大舅老爺和二舅老爺,就是國公爺在的時候也不少姬妾,可也沒見誰和老爺似的,收個丫頭還要才貌兩全,不然不喜歡,太太給多了人還不樂,真是……
賈敏凝眉思索。
這時,丫頭回:“大姐兒來了。”
賈敏忙展了笑,問:“背會了?”
黛玉拉著奶娘的手跨進來:“娘,我背好了!”
賈敏抱女兒上榻,黛玉便朗聲背了出來,一字不差:
“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無改鬢毛衰。
兒童相見不相識,笑問客從何處來。”[注]
“好,好!”賈敏貼住女兒的臉,“玉兒背得真快、真好!”
黛玉笑著,臉紅紅的。
“讓王嬤嬤領你出去玩一會?”賈敏看外麵天氣極好,春風輕暖,該不會把女兒吹病了。
“我去看弟弟,回來寫字!”黛玉說。
“好,好……”賈敏示意王嬤嬤抱走姐兒,“去罷,回來娘和你一起寫字。”
魏丹煙和賈敏一起從窗裡看黛玉進了東廂房,才問:“太太怎麼教姐兒這首?也太悲了。姐兒若領會了這裡的深意,就更……”
三四歲的孩子,該讀些“遠看山有色,近聽水無聲”這樣的詩句,陶冶情操、怡情養性為好啊。
“太太是想家了?”魏丹煙問。
“是我……”賈敏閉了閉眼,再睜眼時,眼中有些許淚光。
她忽然很想傾訴:“你看,人人都有鄉愁。男人不管離鄉多久,再回去也仍然有家,但女人回娘家便隻是客了。這也罷了,好歹是有娘家能回。若黛玉沒有個兄弟,我和老爺一走,她將來受氣受辱,便連給她撐腰的娘家都無……老爺雖然極好……”
剩下的話,賈敏咽回了腹中。
如海到底是男人。
自古文人墨客借女子抒情詠懷的多了,隻是,有多少人真正深懂了女人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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