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根
本不關心是哪家的船贏。草草用過飯,他便急帶江洛回府。
回的是芙蓉院。
他原本還覺得,他年將不惑,人生早已過半,即便續娶,也隻是為了有個家人陪伴,能接回黛玉撫養,儘量讓林家平安。
但自從做出娶江洛的決定,他發現自己似乎……年輕了。
他變得衝動了,也冒撞了,甚至會做出真正年輕時都不會做的事。
比方因為一些不相乾的人,便在白日最亮的時候,把江洛的手腕舉過她的頭頂,一下一下撞出心中的醋意。
他以前可從未做過這等事。
帶她出去不就是想讓她看賽龍舟嗎?
她不過遠遠看了一會龍舟上的漢子——
林如海更加發狠。
……
太陽偏西。
夕陽的金光灑在窗欞上,江洛睜開眼睛,動了動酸麻的手腕,浮現在心裡的第一個念頭竟然是:
林如海這都能忍著沒進去……
這等自製力,他不成功,誰能成功?
正想著這個人,他從臥房外推門進來,見她醒了正揉手腕,便走過來坐到床邊替她揉,一麵笑問:“累不累?”
江洛不回答,枕到他腿上,問:“老爺……不生氣了?”
林如海便彈她的額頭:“還說?還問?”
遠遠看幾眼就罷了,竟還把他和那些人比!真是……
幸好沒帶她去湖邊!
江洛發現他對“妻”的容忍度真的比對“妾”高很多。
若還隻是個普通的妾,她今天是絕對不敢向彆的男人多看一眼的。
她一笑,連忙轉移話題,問正經的:“都回來了,老爺總該把事說明白了吧?”
林如海正想同她講,便道:“你不必過憂了。是我查出兩淮私鹽源頭與甄家、薛家有關,便密折稟報陛下,陛下已派來數十位暗探相助。甄家現下還以為我與賈家多年姻親……或許會容情。可我欲讓陛下信任,必得與賈家撇清關係。待與江家姑娘的婚事擺在明麵——”
他笑碰了一下“江家姑娘”的臉,“甄家疑心一起,知曉走投無路,或許會狗急跳牆,兵行險著,符瑞因此提醒我小心。”
江洛豁然貫通。
原來她這位新兄長起到的
作用是這個。
她不禁往深裡想了想。
若江家或其他合適的人家有適齡的、待字閨中的真正的姑娘,這“林夫人”的位置還輪得到她嗎?
不過這個念頭也就是一瞬間。
結果已經有了,再糾結過程沒必要。
她聽林如海說他的安排:“夜長夢多。我才看了,恰好五月十六宜出行,便送你過去。嫁妝慢慢置辦,婚期也擇機再定,你且去與符瑞的夫人住上一年半載。隻是不能給你過生辰了。”
又答允:“待你回來,一定教你騎馬。”
她不在這,也能少些危險。
江洛倒沒說什麼“要留下來,麵對危險共同進退”的話。
她留下來也沒用啊。早點到江家,成為真正的江家小姐,把兩家的婚事定下才有用。
她隻玩笑說:“今日老爺還能稱江大人的字,再過一二年,就隻能稱呼‘兄長’了,平白矮了身份呢。”
師弟變成舅兄了。
林如海倒還沒想到這裡,一怔,笑道:“那我可要快些改口,今後彆叫錯了。”-
臨走前的幾天,江洛並沒體會到太多離愁彆緒。
因為真的很忙。
光收拾行李、禮物,決定要帶去的人就夠亂了。幸好路上所有的事都是林如海親自操心,不用她管。
這回去江家至少要住半年,所以四季的衣裳衣料、首飾、銀錢、書籍筆紙、日常用品都要帶,江大人父母俱已亡故,家中隻有妻子和四個孩子,她既是妹妹又是姑姑,給兄嫂和侄子侄女的禮物也不能少。還有江大人之妻,謝宜人娘家的親戚少不得會見到,都要準備……
五月十四下午,總算各項齊備,江洛已經累得不想說話。
這回出門沒用魏丹煙辦一件事。可這麼大的動靜總瞞不過人。
打聽得芙蓉院都歇下了,張夏萍忙叫小丫頭去問江姨娘見不見她。
江洛正在斟酌是把冬萱帶過去還是留下,其餘無已事,恰好林如海說今日事多,晚飯後才來,便忙令去請張夏萍。
她還沒想好怎麼與夏萍解釋。
可張夏萍過來,竟然一句沒問江洛的去住,隻忍著淚問:“姨娘以後,可還會回來的罷?”
江洛想笑,也有點想哭,拉住她
說:“當然會回來了!”
張夏萍眼淚一灑,忙擦了淚,起身道:“那我就放心了!我不耽誤姨娘的事了,姨娘可得回來啊!”
說完,不待江洛攔她,她自己忙忙就走了。
江洛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院外,才終於有了將要離開的實感。
論起來,這三四年裡,夏萍陪她的時間,比林如海還多不少呢……
她看向正和甘梨一起最後檢查包裹的冬萱。
她們才是在這個世界上陪她最久的人。
就帶去吧……
不必把冬萱留在這裡看她的心思。她終究還什麼都沒做。
或許把她留在這裡,她才會因為想阻止林如海找彆人,做出什麼追悔莫及的事。
……
五月十六,江洛登上了去京城的大船。
大管家夫妻率人送她去,一起還有江家的幾個管家、男仆、媳婦婆子。
上船前,林如海叫兩個丫頭和甘梨冬萱一起貼身服侍她。
這兩位名為丫鬟,實為暗探的年輕女子一個叫曉風,一個叫疏桐,看上去都隻十五六歲的年紀,容貌清秀可人,不管是名字還是言行舉止,都與林府大丫鬟的一貫風格非常相符。
江洛讓甘梨冬萱千萬不許看她們是新來的就欺負人!
甘梨和往常一樣認真應下,冬萱也答應著,卻抱怨道:“她們才來,姨——娘子就開始偏心了。”
雖說等娘子成了太太,身邊就有八個大丫頭伺候,就算加上曉風疏桐兩個,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