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戴上一早挑出來放在一旁的發飾——
“等等。”崔令鳶瞟了一眼,將其中最為隆重華貴的一對玫瑰晶並蒂蓮的金步搖給換掉了,換成了一對碧荷翡翠短簪。
“三娘......”丁香眼裡有些不解。
崔令鳶笑道:“不必太過鄭重,自然就好。”蓋過了崔令窈的風頭去,又要橫生事端了。
故在挑選簪花的時候,她也不去選那大朵的牡丹,隻撚起一串海棠,簪在鬢間,粉中帶白,鵝黃花蕊,甚是嬌豔。
發髻梳得這樣清淡,與豔麗的衣裳不相配,丁香隻好又挑過了一身,淺珊瑚紅羅夏衫並百花曳地裙,儘態極妍,扮儘小女兒家嬌態。
崔令鳶轉著圈看向銅鏡中,滿意了:“這樣便很好。”
崔令窈那邊,亦是兵荒馬亂,一片忙碌。
大丫鬟春蕊、夏荷打起十二分精神,早在昨日便精挑細選出一套合歡紅色衣裙,大衫如煙,內裡是十二破留仙長裙。
夏荷今日給崔令窈梳的是飛仙髻,複雜而華麗,飾以金釵固定,釵上鑲嵌紅寶石光潤奪目,華貴端莊。
一會兒要與崔令鳶一同過去,崔令窈卯足了勁兒打扮,此刻亦是十分滿足地看著銅鏡中妝容精致的自己:“差不多了,也該是時候過去了。”
“三娘。”正院門口,二人前後腳碰上,崔令窈眼神暗了暗,到底出聲叫住她。
這還是自她提出換親之後,第一次除請安之外碰上崔令鳶。
崔令鳶停下腳步,二人互見姊妹之禮。
“二姊姊今日容光煥發,國色天香。”
崔令窈饒是知道她這事恭維自己,但還是滿意地從鼻子裡輕哼出聲:“三妹才是,一如既往地顏色好呢!今日沒用心打扮,還這般的嬌媚,哼,當真是天生麗質!”
這就跟精心打扮之後上街碰見了個素顏美女一樣,崔令鳶似乎聽見了崔令窈輕輕破防的聲音。
她倒是不介意崔令窈多挖苦她幾句。
被人小小的嫉妒一下其實是個挺快樂的事,這從另種角度來說,也代表了那人對自己的肯定。
誰會介意這樣的酸諷呢?
崔令鳶就喜歡她這副看自己不順眼又乾不過的樣子。
崔令窈可不知道她心裡的小九九,隻覺得三娘一如既往的是個軟柿子,心裡對她即將嫁給一個活棺材而幸災樂禍,絲毫沒有愧疚。
二人一前一後,錯肩進了正院。
正堂內,沈晏與沈祉已經等了有一會了。
聽見院中下人通傳兩位小娘子來了,便都放下茶杯起身相迎。
從麵上看,二人都是淡淡的類型,周身氣度甚至有些相似。
隻是沈晏長相風流,一雙桃花眼很是招人,偏偏是個麵癱。而沈祉,皮相偏清冷,細巧眉眼,薄唇,眼神帶著銳利的探究。
相比之下,甚至於有壞印象的沈晏看起來還更好親近些。
許是上回戒備心太重,才會那樣。崔令鳶如是安慰自己。
崔令窈先邁出一步,看也不看沈晏,徑直對沈祉笑道:“沈五郎可等久了?我在亭子裡擺了茶點,沈五郎請吧。”
聲音是說不出的輕柔,聽得崔令鳶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方才還那般倨傲!
“二娘子先請。”沈祉做出個讓的動作,彬彬有禮。
屋內一下便隻剩他們,崔令鳶叉手一禮:“沈舍人——或許,沈三郎?日後我如何稱呼你呢?”
沈晏收回飄向茶碗的眼神,雖不似上次那般冷淡到忽視,卻也隻是淡淡頷首,全不似方才沈祉那人禮數周全,作揖回禮。
“三娘子多禮了,隨心即可。”
“......”她是欠了這位沈舍人五百兩銀子嗎還是?
前世隨便黨崔令鳶碰上同為隨便黨沈晏,表麵依舊雲淡風輕,眯起眼,露出個真切的假笑:“好——我親做了些時令花糕,沈舍人賞臉嘗嘗?”
竟這般好性
原本想著冷待她使她早日露出原本麵目的沈晏深深看了她眼,忽然也綻出個微笑,雖然幾近於無。
“那便請三娘子帶路罷。”
說罷,他已負手走在前麵。
崔令鳶深吸一口氣,邁著小碎步趕緊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