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婦們早鋪好了床,崔令鳶扶著老夫人在床沿坐下,自己則坐在腳榻上,輕輕為老夫人敲著腿,說說女兒家的私房話。
老夫人看她這樣乖順的模樣,忽然就歎口氣:“嫁妝的事,你不必擔心,有我呢。”
崔令鳶一愣,咬下唇,道:“祖母,我......”
老夫人神色一斂,收了笑意。
“三娘,你心地善良祖母知道,可你想想,你是庶女,就算記到了夫人名下,對上寧國府也是高嫁。寧國府娶媳,聘禮不會輕。若侯府拿不出對應的嫁妝,反而把聘禮送回一大半,那你還沒進門就會被人看低了。隻怕是......日後還會被人以這借口拿捏。”
老夫人歎氣,嫁娶一事沒有那麼單純。
寧國公又不是隻有沈晏一個兒子,沈大郎與沈二郎之妻可都是名門望族呢,難保她們看不起三娘。
不怪老夫人生氣,這些年她是看著三娘如何小心翼翼在嫡母跟前用心侍奉的,到頭來依舊沒換來半點好處,這兒媳連白眼狼都不如。
就算不為侯府,隻憑三娘這些年老實本分,心性淳厚,日日都來請安,過問她的飲食起居就是極難得的,可見是真的顧念她。
日久見人心,在這偌大府裡,能有這三娘這份孝心的,便隻有大郎了。
大郎平日事多,也不會像三娘一樣日日陪著。
次日,老夫人便將崔夫人召了來,板著臉問:“三娘與寧國府的親事,你是怎麼想的?”
崔夫人一愣:“這事兒侯爺不是已經稟明了老夫人...”
“他是他,我問的是你,一開始給二娘說的這份親事,怎的忽又換成了三娘?傳出去,妹妹搶了姐姐的親事?我們崔家的女兒,就非得與那沈家結親?”
老夫人是有不滿的,語氣便重了些,像一瓢冷水澆在崔夫人心上,澆滅了她這些日子為女兒忙前忙後的激蕩。
理智回籠,她忙道:“不是...二娘鑽了牛角尖,偏不肯嫁沈三,寧國府何等人家,咱們攀上這樁親事不易...媳婦這才想著,三娘也到了年紀......”
好在當初她還沒跟老夫人商量三娘和沈祉親事,否則,姊妹換親,老夫人更要生氣。
老夫人就皺了眉頭:“既如此,她二人的嫁妝備得如何了?二娘是你親女兒,我自然放心。隻是三娘的,你給拿來我看看,我這兒有幾樣東西要添進去。”
崔夫人隻得將嫁妝單子取來了,硬著頭皮請老夫人過目。
老夫人看過,淡淡擱下,開口道:“不管怎樣,寧國府送來的聘禮絕對不能往回退,咱們接了下來,不能讓三娘還沒進門就被人家瞧不起,這也是丟侯府的臉。”
崔夫人出了一身冷汗,老夫人作為婆母也是和藹的,她一嫁進來就讓她插手管家,從沒為難過她。
今兒卻為了三娘敲打她。
......
這幾日外頭有些風言風語,崔夫人是知道的,隻是沒想到老夫人避世多年耳目還是這麼靈通。
崔夫人賠笑:“是......這也不是最終的,媳婦看著再添些,要麼和二娘一樣,湊七十四台?”她的心都在滴血。
老夫人就又緩了語氣:“三娘有你這麼個公允的嫡母,是她的福氣。三娘素有良心,將來定然不會忘了你們。”
她看著崔夫人道:“到時候你把聘禮單子也拿來,咱們合計合計,該怎麼補三娘的嫁妝。缺口上,我來出。”
她確實不放心再完全交給崔夫人手裡去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