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山長心中大驚,詢問妻子:“阮家記憶之法如此厲害?”
吳夫人搖搖頭:“與記憶之法有關,但更重要的是她自己。並非人人是她。”
說到這裡吳夫人轉過頭:“你若以為人人練習此法都如同她這般就錯了,在阮家學過的人很多,大部分都沒什麼用,還要每日浪費大量時間精力練習維持,在日常學習和科舉中的表現也沒有超出常人。整本法門的前大部分匠氣頗重,為記而記,唯有最後一章十分有用,但入門很難。”
“書就在那裡,能學到什麼程度看的是個人。”
吳夫人說完,吳山長歎了口氣:“我知道了。看來此法作用有限。”
“這天下名師大家,無一不是靠勤奮和天賦。世上的捷徑也是開給這種人的。”
“夫人說得對。”
吳山長看著心無旁騖的典林,暗自感歎,教書育人十餘載,也有看漏眼的時候啊!
第二根香轉眼也燒了大半,眾人看著沒有再看過一次題的典林,已經麻木的再也發不出感歎。
觀賽到現在的基本都是家長,眼神急切的看著自己的孩子。巴不得自己上去題孩子寫。
典林收尾最後一個字,便盯著卷子不再動,舉著手的筆從後麵看來還在寫卷。
“你這學生,我真是看不懂啊。”
吳夫人沒吭聲,沒說自己也不明所以。
典林就這樣維持著寫字的姿勢到二聲鼓響起,融在人群中一起下了場。
悄悄揉了兩下胳膊,笑著迎上爹娘。
“林姐兒今晚回家住吧,娘給你做好吃的。”
“好啊,我同先生說一聲。”
“木木明天我找你一起上學,我先跟我哥走了。”
台上山長說過閱卷取名需要三日,屆時通知學生的消息後,剛剛還將練武場擠滿的人群一下散去。
“先生,學生今晚可否回家住。”
“可以,你一會再走,先隨我來。”
“是。”典林也沒問為什麼,跟在吳山長和吳夫人身後進了先生們的書房。
“典林你坐,不用過於拘束。”吳山長露出笑容。
典林搖搖頭:“弟子今日坐太久了,站著歇一歇。”
“隨你。”吳山長也漸漸覺得這典林說話做事確實有意思,“先生不耽誤你時間,就想知道你為何能寫的這麼快,連墨義都不要思考。”
“這要歸功於阮家記憶之法,弟子多謝先生傳道授業之恩。”典林恭敬的行禮。
吳山長看了妻子一眼,見妻子對他們談話沒有反應,隻得再開口:“但是你先生說,記憶之法並不能做到這點。”
“確實是記憶之法,隻不過弟子閱題時背的不是題,是答案。故而在下筆時無需猶豫,但若無記憶之法,弟子根本做不到這般。”
“原來是這樣。”吳山長失笑,原來原因如此簡單,又如此不易。
“我還有第二個問題。”
“先生請問,弟子知無不言。”
吳山長撫須說道:“你明明早已寫完卷子,為何舉著筆遲遲不離席。”
典林沒想到是這個問題,一時有些不好意思。
難得看到她這般神態,吳山長笑起來:“你可有什麼為難?若是勉強不必回答。”
“弟子沒有為難,隻是這是學生一念之為。”典林抿嘴思忖片刻開口:“學生參加大比,一為府學,二為興致,三為名聲。”
典林說的坦然,天下之人誰不愛名?縱然不愛名聲,但這名聲能帶來多少世人想要的東西。典二老太爺就願意為她的名聲給間鋪子,讓她父母苦惱依舊的問題迎刃而解。
“今日學生興致已足,經義定能取得頭名參與縣學大比,離府學更進一步。而名聲更不用說,那光是大長公主之題的名頭便能讓學生風光許久。學生已彆無所求,又何必爭個唯我一人答完經義提前離場的風光?這不是將師兄們當做揚我名的踏腳石?”
聽到這裡,吳山長吳夫人皆愣住。
“因此,弟子一念之間選擇坐到鼓響。”
“那你為何不乾脆多抬頭看幾次題呢?”
“弟子不知要用多少時間能答完,既然力所能及,必要全力以赴。”
看著一臉肅然的典林,吳山長心裡竟然生出佩服之意。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晚上好好休息,明天要開始為縣學大比做準備了。”
“是,學生告退。”
見典林走遠,吳山長同夫人對視一眼,“我竟沒想到是這個原因。”
吳夫人笑了笑:“她從不曾讓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