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送走了一批老百姓,袁教授疲憊的坐在田間地頭上,三座農莊,近百種作物,有很多都是培育了好多年的,如今毀於一旦。
她將每種受病作物和傳染害蟲保存了一部分,剩下的直接命人燒毀。
隻要得了病,就已經成了病源,她舍得這麼做,老百姓不舍得。
隻要不舍得,這災就會越來越大。而她能做的就是爭分奪秒找出治病的方法。其他的,她除了已經寫信向知府說明情況和挽救方法,已無能為力。
“束穀。”
“先生。”
“你現在帶人回去,把家裡所有種類的肥料都帶過來。我要試一試,不同的肥料能不能緩解病害。”
“是。”束穀猶豫了一下說:“先生那典林呢?”
袁先生啊了一聲:“忘了她了,我沒精力教導她,送她回家。”
“……是。”
典林來回揉著胳膊肩膀,看著煥然一新,根據時間一一排序的書架,十分有成就感。
她還將每部分的主要內容寫了標簽貼在書架上。
不需要準確的將每個字都背下來,而是看其內容,這樣看書真的太痛快了。
典林如今對袁先生的敬佩已經達到了一個高點,看過先生十幾年的手稿書冊,才知道先生正在做什麼事。
“太厲害了。”典林不由感歎,袁先生讓她高山仰止望而生畏。
一定要留在這裡學習!哪怕會耽誤今年郡學的考試。
隻要她再努力一點,明年未必不可能。而袁先生這樣的老師,錯過就不會再有了!
典林一臉堅定,哪怕睡地窖,她都要死皮賴臉的留下!
“咚咚咚!”
“典林!開門!”
是束穀,典林一喜,向大門跑去,袁先生也應該回來了,她得好好表現。這三日交代給她的事,她絕對做到了最好。
“先生,小師叔,你們回來了……”典林話還沒說完,就見束穀帶著一群人衝了進去,連院子裡種的作物都顧不上,不一會兒,一個個抱著肥料桶出來。
束穀指使著農莊的仆從們先走。前前後後又跑了好幾趟,才抽出空來和典林說話。
“典林,現在東臨周邊近乎所有的農田都糟了災,先生沒有時間再教導你,你先回家去吧。”束穀想了想,不確定的說:“等這事兒過去再說。”
”束穀姑娘!”最後一車的仆從催促,一會兒城門就要關了。
束穀:“我沒時間送你回家,你記得回家的路嗎?如果不記得就再在這裡住一晚,明早去街口找巡邏的捕快。我先走了!”
“師叔!”典林拉住束穀的手:“我可不可以去?現在一定很缺人手吧!我可以幫忙!”
束穀一臉為難,比起缺人,更怕的是有人添麻煩,典林不過還是個孩子。
“束穀姑娘!”
“師叔,我什麼都能做的,這三天,先生交代給我的事我都做的很好,而且我看了先生的手稿……”
“典林!”束穀甩開她的手:“你不要耍小孩子脾氣,現在這個情況,沒人陪你過家家,我們也沒有精力照顧你!”
束穀看著典林愣住的臉,抿了抿嘴,跳上車讓仆從駕車。
典林看著消失在巷口的束穀,眨了眨眼,還是第一次有人說她耍小孩子脾氣呢。
典林回頭看了看被踩的東倒西歪的院子,歎了口氣。
“收拾好以後回家吧,爹娘和桂圓也該想我了。”
僅僅照顧了三天,看著有些已經斷了的植物,典林都很心痛,她能背出這棵株植還是一個種子是被記錄的信息。
“如果我走了,先生和師叔又沒空回來,你們該怎麼辦?”
典林將修改的信息填寫在書冊上。放下筆望著黑夜中反射著月光的綠油油的枝葉隨著風輕輕搖晃。
“王師兄啊,這個時候,我是應該不給彆人添麻煩,還是迎頭而上寸毫必爭呢?”
能夠教導她的吳山長夫妻,能夠指點她的王稷,能夠讓她輕鬆的孫小娘子,能夠讓她溫暖的爹娘。此刻無一人在她身邊。
“太討厭了,這種眼前什麼都看不清的感覺。”典林有些挫敗,她確實還是一個要人照顧的孩子,束穀是對的。
典林第一次嘗試了失眠的滋味,翻來覆去到最後,乾脆爬起來看書,這一看就到了天亮。
典林收拾好行李,跨出大門,落鎖的那一刻,典林心中十分遺憾,因為她錯過的那些未知。
一輛馬車悠悠的停下,仆從放下腳蹬,一個素衣少年下了馬車。
“典林?”
“傅同學?”
典林這樣的稱呼讓傅候菁一愣,對了,彆看人家年紀小,可是個讀書人:“是我失禮了,典同學。”
典林笑著搖搖頭:”無事,傅同學可是來找袁先生?”
“是。”傅候菁歎了口氣,又看了典林的包裹一眼:“你這是?”
典林腦中瞬間轉過計較,抬起頭笑道:“真是太巧了,先生已經去了農莊,我正要去。不如咱們一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