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農貴嗎?我做了十多年的農學教授!我怎麼從來沒覺得農貴過!”
袁教授一字比一字大聲,震的在場學子抬不起頭。
“我為了能多收獲一粒糧食,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埋在地裡!如今有誰看看我,覺得我是個女子?誰見過皮膚又黑又皺,手上全是傷口和老繭的女子!有誰敢相信我袁妙心是出身世族大家的貴女!
為了能增產的肥料,連糞便我都能上手掏。為了能治病的農藥,我做個上千組實驗!為了獲得良種,我種了稻子十幾年!
你們知道什麼是良種嗎?是能讓水稻產量翻三倍的種子!是能減少十幾種水稻常見病的種子!
若是沒有傅家的錢財支持,若是沒有顧大人的政策支持!僅憑我一人,這種子什麼時候能種到東臨的每一寸農田上!什麼時候能種到大周的每一寸農田上!
天天盯著那點補貼!就是忘了你們吃不飽穿不暖的相親,那些家境貧寒的學子,就是忘了你爹娘明年能有個豐收年,那些天天喊著教化的,就是忘了百姓們吃的上飯才有餘力送子孫去讀書!
瞧不起農,瞧不起重農的官商,瞧不起我這個教授!你們覺得農為貴嗎?你們覺得承擔著大周賦稅的農民很尊貴嗎?你們覺得你們吃的每一粒米很難得嗎?
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
在場的讀書人啊,都會背啊!你們就是這麼讀書的!”袁先生聲聲怒斥,像是要把這天下農戶的苦難喊出來!
前堂除了袁教授的粗喘,竟然無一人敢發出聲音。
袁先生嗬了一聲,拂袖而去。
祁博士麵如寒霜:“老夫真是太失望了,我竟然教出這麼一群學生!
在你們眼裡,隻有讓你們中舉人、中進士才是東臨的教化,讓農戶的孩子們有機會認識幾個字就不叫教化了對嗎?”
祁博士的幾個門生聞言,立刻跪下痛哭:“弟子愚鈍,請先生責罰!”
也有從頭到尾沒有參和這件事的一些學子不樂意起來,這群被人煽風點火就暈頭轉向的蠢貨!
“先生莫要氣壞了身子,學生想師弟他們也知錯了。”一學子上前一步,表明自己是無辜的。
祁博士大罵:“你還抖起來了?師弟犯錯,作為同窗不阻攔,先生被辱,作為弟子不出言維護。你還有臉在這裡驕傲?驕傲你獨善其身是這郡學乾乾淨淨的君子了?”
這下,一直旁觀的學子們也紅了臉。
宋博士平時不太愛說話的一個人,直接紮心:“這郡學,也就隻有兩個人還可以,一個是名利之徒,一個是狂妄之輩。”
言下之意就是罵他們連名利之徒和狂妄之輩都配不上。
荀教諭歎了口氣:“老夫在郡學做了三十多的先生,做了十年的教諭。一直認為,雖然不算是桃李滿天下,但至少我的學生們都是有氣節的士。看來是老夫錯了,是師之惰啊!”
“唉?這是怎麼了?”
一個身影一瘸一拐的從無涯榜後麵出現,正是剛剛進門的傅候菁。
“學生傅候菁見過先生,見過諸位同窗。”
荀教諭讓他起身。
傅候菁麵露好奇:“這……什麼陣仗?若不是傅某有自知之明,這還以為是迎接某呢!”
“讓傅同學見笑了。”
芮淵奇很有眼力見的接話,就他現在和傅候菁寒暄最合適。
“芮先生是舉人老爺,這般客氣,折煞傅某了。對了,傅某今日來,是有事上門。”
傅候菁拄著手杖走進人群:“某在郡學讀了五年書,郡學於某就是第二個家。前一陣家裡有些事,某不得不離開郡學,今日終於騰出空來。回郡學看一看,探望先生同窗。
這也不能空手來,同窗都是我傅候菁的兄弟姐妹,送上些薄禮了表心意。望諸位同學不要見怪推辭。
傅某沒出息,在郡學呆了五年,就考了一個童生。而東臨的未來,是在座諸位,等到正月十六新年一過,傅某請前往會試的舉子們在醉月樓一聚!我也就能這樣替東臨儘儘心了。
傅某同時承諾,正月十七日,傅家的商隊護送學子們前往京城,雇傭四海鏢局護送,一路吃住費用,傅某出了!”
傅候菁說的激情澎湃,而場麵十分安靜。
傅候菁也不尷尬,拍拍手,身邊的仆從向外麵示意,外麵的仆從們一箱箱的將東西抬進郡學。
金銀皮貨,筆墨紙硯,雞鴨魚肉,孤本珍籍,大家字畫。
看的哪怕是連琦都睜大了眼。
“我去!老傅下血本了吧!”林介崇在典林身邊叨叨。
“這有什麼。”典林算過一筆賬,真讓傅家把良種的局麵打開,其所獲之利,這幾箱子就是滄海一粟。
背後使絆子的不管是彆家富商,還是顧長明的隱藏敵人,這想利用學子鬨事的法子。今日這套組合拳,是徹底將它打散了。
學子們此刻是無顏麵對傅候菁,場麵冷的不行,最後是荀教諭將他拉去書房小院說話。
祁博士一聲吼:“都不用上課了?那就滾出郡學!”
前堂瞬間人群散去。
陸其珅看著淹沒在人群中,毫不起眼的典林,心情複雜。
如此無恥手段,他輸的是徹徹底底啊!
此刻無恥典林正在和林介崇說悄悄話:“林師兄,你和傅師兄準備好了嗎?”
林介崇今天玩兒的痛快,嘿嘿一笑:“放心吧,三日之內,農富論和教化論,定然傳遍東臨的大街小巷。尤其是農富論,老傅說了,深得他心。
典林,你這兩篇文章哪裡搞得?袁教授寫好給你的?”
典林無語,她給他寫了多久的功課了,合著他就沒看過,“你去問傅師兄吧!”
說罷快走幾步離開這個智障,隻留下林介崇撓頭:“傅候菁寫的?這也不對啊?嗨,反正不可能是典林這個小屁孩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