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之天才少年(2 / 2)

連琦回想著父親的話,看著最前麵空下來的位置,五味雜陳。

典林從丙班下課,感覺身邊都是學霸的氣氛太美妙了,教授們講課也確實比助教們講的更深刻。

“典同學。”

典林被從一旁突然閃出來的連琦嚇了一跳,一臉防備的看著他:“師兄又要做什麼?”

“典同學,咱們這邊說。”連琦看周圍人來人往,伸手去拉她。

典林後退躲開:“我對師兄沒什麼話要說。”

見典林要走,連琦咬咬牙。

“連某今日來,是向典同學負荊請罪的!”說著扯開上衣拿出藤條,跪在典林麵前。

典林驚呆了。

甲乙丙丁四個班用一個大院子,此刻院子裡圍滿了人。

陸其珅剛出來就看到連琦脫衣服,氣的上來把典林擋在後麵:“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這個禽獸竟然敢大庭廣眾之下耍流氓!”

連琦磕磕巴巴:“不是,我……”

“你什麼你!對著個小姑娘上來就脫衣服你想乾什麼?你有本事去地班脫啊!問問其他女學子你這是什麼行為?”

典林捂著臉忍不住笑出聲:“陸師兄你夠了。”

典林從陸其珅身後探出頭:“連師兄,你到底想乾什麼?”

連琦深吸一口氣,大聲說:“某今日特向典學子道歉,某卑鄙無恥,人品敗壞!因為典學子家境貧寒卻一心向學而心生嫉妒;因為典學子年幼又是女子還心生鄙夷。不僅常常言語冒犯,更是砸壞了典學子的木牛耬車!今天,連某認識到了自己的卑劣惡毒,典學子小小年紀便為百姓謀福祉,而連某老大不小,紈絝敗家,還不以為恥。相比之下,連某汗顏,為自己之錯負荊請罪,望典學子原諒。”

院子裡這麼多人,此刻卻被這番話震的鴉雀無聲。

有些人不恥連琦往日之惡行,有些人詫異連琦自爆的勇氣,畢竟典林根本沒有透露過這些事,他不說沒人知道。

連琦舉著藤條,他不是因為父親說典林連家得罪不起而道歉,他是為了那些感謝他的百姓而道歉。百姓們每感謝他一聲,都比他爹抽他的那一巴掌還響,還疼!

他有什麼臉去領典林的功勞?有什麼臉拿典林的東西充聖人?他曾經甚至不把窮人當人看!而當有血有肉的苦樂悲歡呈現在他眼前時,他觸動了,也終於明白自己錯了。

典林沉默了很久。

“我不會原諒你,而且還很高興,因為你的良心發現,讓你再也不會原諒自己。”

沒有人知道,那天的恥辱像烙印一樣深深留在典林的心裡,再也抹不去。

“請連師兄轉告地班的同學,不要再來道歉了。也不用擔心我典林有朝一日若是得勢,會仗勢欺人。道不同,就當看不到彼此吧!告辭。”

陸其珅左看看離開的典林,右看看還跪著的連琦,唉了一聲,追著典林離開。

“你剛剛是不是有點兒……不近人情?”陸其珅試探著說:“畢竟在所有人看來,他簡直是連尊嚴都不要了來道歉。而你如今春風得意……”

“他跪下是因為要把曾經浪蕩掉的尊嚴撿起來!關我什麼事?我又窮又醜,天天為了寫詩禿頭,眼圈黑的像食鐵獸!春風得意這四個字跟我有關係嗎?”

典林炸了:“憑什麼道歉我就要原諒,你知道我遭受過什麼了?我心裡就是過不去還要裝雲淡風輕?陸師兄,我典林有今天是我拚出來的!不是那些欺負過我的人施舍給我的,憑什麼這成為我原諒他們的理由?”

陸其珅點頭哈腰:“我錯了我錯了,師妹消消氣消消氣!不原諒!死都不原諒!必須要他們明白,多行不義必自斃!”

“典林!典師妹!”這時一個學子跑過來:“找你半天,趕緊去前堂!來聖旨了!”

“聖旨?”典林和陸其珅麵麵相覷。

“詔曰,東臨郡學,教化有功,其師袁妙心,學子典林,救災救民,利在千秋,賜誨人不倦匾。

東臨郡學典林,尋白果解農禍,製耬車利萬民,大周之少年天才莫若如此,賜銀龜印勉之。

承啟十四年五月二十七日。”

荀教諭跪拜:“老臣叩謝皇恩。”

“學生典林叩謝皇恩。”

苗永,沒錯,又是他,來東臨宣旨的欽差。

“典學子,這是你的銀龜印。你可要拿好,從此見六品之下官員無需跪拜。你甚至能拿著這方印,去隔壁府學做先生了。”

一同前來的顧長明笑嗬嗬,“莫要誇壞了孩子,苗兄也是與東臨有緣,顧某今晚備席一桌,請苗兄一聚。”他得好好問問,袁妙心離開一個月,在京城究竟發生了什麼。

典林捧著銀龜印,小小一顆,正好可以掛在腰間。

陸其珅羨慕的看著她,他酸了。心高氣傲如他,第一次嘗到嫉妒的滋味。

“春風得意這四個字跟我有關係嗎!”陸其珅圍著典林念叨著這句話。

典林:……

“有!”典林點頭。

銀龜印。

典林百感交集,這真是人世無常。去年這個時候,她不得不放棄價值銀龜的百雞術,頹然遠走家鄉。

如今,她有了一方真印。

而在接下來的日子裡,比這銀龜印更有名的,是聖旨中那句“大周之少年天才莫若如此”。

王稷寫下最後一筆,他給論語寫的新注終於修完。

“大周之少年天才……”王稷笑了笑:“小丫頭非吳下阿蒙矣!”

“少爺,剛剛傳來消息,工部左侍郎元為之被降職了。陛下下旨,綬袁教授工部左侍郎。”

王稷很驚訝,這是大周第一個有實權的女官。

最排擠女官的是官員黨派,他們認為前朝的三從四德,女德女戒才是正常的,勳貴其次,世家反而最包容。

工部被官員黨派把控,其中最邊緣的就是秀才出身的元為之,全靠治水之能上位,如今也算三品高官了。竟然說犧牲就犧牲。

也說明,前段時間袁教授對工部是取得了壓倒性的勝利。讓工部傷筋動骨到退步讓袁妙心做工部侍郎,而勳貴也做出了退讓。

或者說,東臨郡王沒有妄圖用袁家親情綁架她,而是給出了實打實的好處。

一瞬間這些念頭在王稷腦中轉過。

“你接著說。”

“但是袁教授拒絕了。”

王稷眉頭一跳。

“袁教授說,若讓她做田間老農,她能救千萬人;若讓她高居廟堂,她能害千萬人。”

王稷聞言目瞪口呆,隨即哈哈大笑。

這才真實淡泊名利之名士!

那些算計來算計去的官員們,簡直被狠狠打了一巴掌。

“袁豐和尚書大怒,斥責袁教授不忠不孝,不知好歹。袁教授說她早被袁家除名,再認父母才是不孝,她才不配位,為了高官厚祿占著茅坑不拉屎才是不忠。”

“陛下聞之,誇讚袁教授品德高潔,親綬博士,賜東臨百畝良田。”

王稷感覺有趣:“真想知道當日到底發生了什麼。”

“當日真是……”苗永飲下一杯酒,一言難儘啊!

苗永追了袁先生一路,進了京城袁先生連歇都不歇,直接去了六部,就在大門口一堵。

“袁某人來了,勞煩苗大人通報一聲,看看陛下百忙之中,何時召見。”

苗永無法,風塵仆仆的進宮麵聖。

陛下聽聞很是高興,立刻賜攆,讓袁妙心坐到宣政殿。當然,這個高興主要是表現皇帝本人以學為貴,對於袁教授這樣的人才珍愛非常。

工部的人一聽就慌了,範玉彥立刻進宮麵聖。他剛進門,袁先生立刻開始告黑狀。

她去年給工部遞的文章,為什麼工部沒有立刻拿出來製定救災章程,不然不會四郡全部改種,顆粒無收。

皇帝聞言大怒。

範玉彥就解釋啊,他根本就沒在工部看到袁妙心的文章,袁妙心在撒謊,推脫責任。

“然後就是神來一筆。”苗永想到這裡也不知道該不該笑,畢竟他和範玉彥是一個黨派的。

“袁先生說,白果之效是她的學生發現的,所以把學生的名字寫在了前頭,按照袁字找,當然找不到。”

這時,東臨郡王,袁豐和也正好到了。聽聞此言,眾人都懵了,這段時間,何方都想從工部找到她的那篇文章,毫無所獲,誰能想到她願意把功勞讓給學生?

皇帝立刻派人去找,典林名字的文章有兩篇,一篇是白果病,一篇木牛耬車。

“於是,典林被賞賜了銀龜印。”顧長明聽的津津有味。

“是啊!”苗永點點頭,“總之,某離開京城時,陛下大怒,要求徹查六部。”

“六部?”

“就是震懾一下,主要還是工部。”苗永感歎:“說到這裡,某還要感謝袁先生,讓某跑這一躺,避開漩渦。”

顧長明心中惋惜,除了沒有背景的元為之,估計高官不會再動誰。乾實事兒的老實人背鍋,可惜了!

“那袁先生怎麼還沒回來?”

“袁先生被長公主留下,要她給京中學子們上上課。”

顧長明點點頭,當初阮大家年紀輕輕,離經叛道,做事冒進,惹出不少事兒。阮家視她為恥,阮大家乾脆辭了國子監的職務,離開京城。而那麼多的學生隻有五個人跟她走。長公主當時幫她很多,兩人曾是知己好友。

袁先生不敢不給長公主的麵子。

想來也是好笑,這一番明爭暗鬥,最後竟然是個十歲女童占了大便宜。

顧長明深藏功與名,他一心一意乾農業,發展經濟,根本沒想管教化的事,結果前麵摘了個芮淵奇這個現成的桃子,後麵又來了個大周神童。

他也很苦惱,履曆表太好看,怕不是三年之後要召他回京,京官哪有外放痛快啊!

若是讓天下外放官員聽到顧長明得了便宜還賣乖,怕不是要氣出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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