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萬兩(2 / 2)

“將兩種作物嫁接到一起,可取長補短。”管事不厭其煩的向學子們解答疑問。

“這裡是病株室,莊稼也會像人一樣生各種病,不同的作物生的病也有不同。白果病就是在這裡找到解決辦法的。”

“白果?便是典林學子發現的那個?”

“正是。白果雖然有治病奇效,但是對土地肥力傷害也很大,如今正在尋求解決辦法。”

管事們又帶著他們去了木工房。

“這便是典林耬車的結構,兩年內又調整了兩次,變成現在這般,更快更穩定,結構也更簡單,製作一架的價格也更便宜。

這裡共有四百八十二張各式農具和農田設施的圖紙,皆是郡學天機院的先生和學子所製。”

典唯陽目不暇接,他們連看都看不懂,同為學生,人家已經會自己製作。

“真是難以想象,典林兩年前才多大啊!怪不得被稱為大周第一的天才。”

典唯陽聽著同窗的讚歎,不禁與有榮焉。

“東臨去年收糧石數比顧大人上任前多了將近七倍,百姓豐衣足食,生活富裕,東臨經濟繁榮,農家子弟也有條件讀書,連各縣女學也開始昌盛起來。畢竟現在不認字,連每年袁博士出的農書都看不懂。”

農莊各處,管事們帶著七家府學學子們感受著什麼叫農為國之根本。

到了中午,管事們將七家府學聚到一處,讓學子們自己去莊稼中摘菜做飯,相互品評。

學子們玩兒的開心,然而成品難以下咽,最後郡學朗師傅的學生們出來露了一手,讓走了一天饑腸轆轆的府學學子們此刻更是食欲大動!

都是讀書人,席間吟詩作對,心中情感真切,多有佳作。

唯有紀遊,一桶涼水澆下來,第二日臥床不起。

誰知是巧合還是故意,學子們吃席的地方離辛村很近,歡聲笑語紀遊聽了個真真切切。

一定是典林!

紀遊越想越恨。

“典林啊!聽說七家府學十分滿意你的安排,做得很好,老夫沒有看錯人啊!”荀教諭樂嗬嗬。

典林客氣:“學生不過是提出想法,大小鎖事都是諸位師兄和農莊的管事佃農們辛苦操心。”

“幾日後的大比準備如何?”

“學生已經安排妥當,請教諭放心。”

荀教諭點點頭:“你年紀雖小,但是頭腦靈活,辦事穩重,老夫很放心。就是……”

荀教諭拿出郡學參加大比的學子名錄,有點發愁:“這是不是太……”濫竽充數。

典林:“教諭容稟,所謂術業有專攻。這幾位師兄雖然評級不高,但是他們善於鑽研,各有所長。學生認為,師兄們定會在大比上大放異彩。”

“老夫知道,可這都是下六學和雜學,上六學誰來比呢?”

“教諭放心,學生已有準備。”典林胸有成竹。

“怕不是你自己?這有點欺負人,勝之不武吧?”荀教諭還是要臉的。

典林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從教諭書房出來,她接到門房送來的一封請帖。

是傅候菁邀她今晚倚月樓一聚。

月上柳梢,倚月樓燈火通明,歌姬哀哀切切,歌聲婉轉動人,舞姬身姿曼妙。然而這不是青樓,都是賣藝良人,她們不同意,客人是不能隨意動手動腳的,想要能做點什麼,可以從青樓叫人來。

傅候菁的包房內正有一歌姬彈琴唱曲。

歌姬邊唱邊悄悄打量這個傳說中的東臨首富,年紀輕輕還未成家,即便斷了一條腿,但是麵容俊朗,哪家女兒不心動呢?想到這裡不由猜測,今日這位人傑擺桌宴請的是誰。

看菜色是能看出對方身份的,桌上發是酸甜口味,小巧精致,食材昂貴,可見對方是傅候菁十分重視的一位姑娘。

歌姬心中有些酸,歌聲也越發哀傷。

傅候菁撇她一眼,揮手讓她下去。歌姬躬身退下,剛剛開門,門外正站著一位身姿挺拔,一臉正色的少年人。少年人見她,大眼睛彎了彎,側身讓路。

“多謝小公子。”

典林從無奈到習慣,她還沒怎麼發育,胸前平平,身高倒是可觀,麵帶幾分堅毅全靠臉上的嬰兒肥緩和氣質,眉宇間是意氣風發的自信。一打眼能認出她是女子的真不多。多和她相處一會兒才能發現。

“傅師兄。”

“典林,來坐。我也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叫了些小姑娘口味的菜,你嘗嘗看。”

典林一天沒半點閒,此刻饑腸轆轆,也不客氣,撿起筷子吃起來。

“真是美味!”典林確實很愛吃甜,她還跟郎師父學過幾道糕點。

傅候菁年紀輕輕,開始養生,陪著動幾筷後就隻喝茶。

“師兄找我,是有何事?”大家都忙,感情也就那樣,還能是想她了嗎?

傅候菁真的很欣賞典林直來直去的風格,不浪費時間:“聽說你去報了今年的女科?”

典林點點頭。

傅候菁從懷中抽出一疊銀票,推到典林麵前:“你得用這個報。”

典林放下筷子,數了數:“一萬兩?”

“嗯。我打聽過,這次來東臨監考的主考官是禮部侍郎裴士白,不算太過貪心之人,尤其你也不是無名之輩,一萬兩應該夠了。”

典林對著銀票,無言以對。

傅候菁倒是有幾分疑惑的看著典林:“典師妹,你並非迂腐之人。這一萬兩不是賄賂,是整個朝廷整個仕林默許的香油錢、敲門磚。交錢了,也要看你考得怎麼樣,彆人就是交十萬兩,沒你本事大,也要排在你下麵。能考女科的,很少有拿不出這筆錢的。”

“最低一萬兩,每郡一試錄取二十人,大周十八郡,那這份孝敬了考官的銀子有近四百萬兩之巨。貪出了大周一年的稅收啊!”

典林無聲的笑了兩下:“師兄,如果我彆無選擇,有這麼條捷徑擺在我麵前,我肯定會走。但是老天爺都沒絕我的路,我又為何要上趕著當這顆韭菜呢?

我典林是不清高,但是將這畸形怪象當做常態,因貪腐橫行而心安理得,我也做不到。”

傅候菁有點惱她不識好歹,認識這麼多年,利益之外總也有點感情。“你能接受被逼無奈,卻不能接受自己選擇。你不覺得這很偽善嗎?”

典林將銀票推回去:“沒到不得已,就好好做人。這隻是我一普通小人的一點堅持而已。偽善談不上,普通人做普通事罷了。多謝師兄好意,替我費心了。”

燭火跳動,映在典林的眼睛裡,像是她眼中燒著兩團火焰。

傅候菁手指敲打著桌子,握住一旁的手杖,揣上銀票起身離開。

“你這麼愛乾淨,就彆往泥潭裡麵跳。”

典林歎了口氣,喊道:“小二哥,有沒有米飯?來兩碗!菜好吃吃不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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