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林看著紀遊:“我因為一己之喜惡,沒有任何證據,便在心裡給一個人定罪。這是不對的。”
“所以我向陸其珅和林介崇問了前因後果,怎麼看都是你做的壞事,但是這也不夠,因為也許這並不是事實。”
“所以我來問你。”
紀遊覺得很奇怪,他眼前的月光下的少女仿佛變成了一個黑色的漩渦,讓他動不了。
“我隻是來求個答案,不是為了教訓你,也不是給了給陸其珅出氣。”
“我是為了我自己。為了讓自己時刻記住,哪怕是你這樣的煩人精,也不能理所當然的怪罪。”
當紀遊回過神時,這條巷子裡隻有他和一輛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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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是紀遊算計我?”陸其珅難以置信。
典林看著場下蹴鞠的學子們,敷衍的嗯了一聲。
陸其珅身上有種說不清的單純,不是說他多善良,而是作為一個天才,他在很多方麵都有些過於理所當然。
典林沒興趣通過訴說往事跟他分析紀遊是個什麼樣的人,也沒要陸其珅必須遠離他。事實告訴他,剩下的事陸其珅自己做選擇。
陸其珅十分沉痛:“真是知人知麵不知心。我竟然還跟他稱兄道弟,竟然還因為心懷愧疚差點承認自己寫錯詩!”
“師妹,我是不是有點兒丟人?那小子肯定在背後嘲笑我了吧!”
典林撇了他一眼:“我說什麼你信什麼?”
陸其珅點頭:“若是旁人我不信,若是你我肯定信啊!”
“哦,他嘲笑你了,說你的蠢腦袋被人哄幾句就上當。”
陸其珅捂住胸口默默流淚:“我竟然無話可說。”
“好球!”
場內一片歡騰,而在不遠處郡學正在考入學考。
典林在回去的路上看到了幾個小豆芽,“沒有女童呢!”她歎了口氣。
“師妹,咱們後天就要入京了,我是打算一直留在京城等明年二月的會試。你呢?”
“我嗎?”典林望向四周,漸漸的,這郡學隻有她和秦寶珠兩個女學子了。
“我要去國子監!”典林堅定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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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前幾次的激烈反對,典父典母隻是坐著沉默。
這卻讓典林更加坐立難安。
“我和你娘早就知道,你不是個平凡的孩子,一定會越走越遠的。”典敬業想笑一笑,卻失敗了。
“是爹沒用,跟不上你。京城啊,爹去了也沒辦法為你做什麼,說不定還是你的拖累。”
沒人脈沒金錢,在東臨開家糧鋪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典母一巴掌拍到典敬業的背上:“你說什麼呢?咱倆含辛茹苦的把她養這麼大還成拖累了?要我說,咱們雖然是做父母的,但是這一輩的又不是隻為兒女活,林兒她想做什麼就去做,咱們想做什麼也去做!多大的事兒!”
“娘……”典林沒想到一向舍不得自己的母親竟然會說出這番話來。
“怎麼?難道你娘我哭哭啼啼讓你留在身邊還不夠多?看透啦!你是我女兒,你想去做什麼我還不知道嗎?強留你做一個普通姑娘你是不會開心的。”
“走吧!你留在京城也不能一個人去,讓桂圓跟去照顧你。”
旁邊正在默默流淚的桂圓突聞喜訊,立刻跳起來:“我去收拾行李!”
這下換成地籠愁眉不展的蹲在門外。
第二日,典林搶過桂圓身上的一包行李,和父母告彆。
“爹,娘。若女兒二十五歲前還沒搏出個前程,便安安份份的回來給爹娘養老,招個倒插門的夫君,讓爹娘能含飴弄孫,享天倫之樂!”
“我是聽明白了,等你二十五還一事無成便回來吃你爹娘對吧!你個小沒良心!”典母笑著笑著紅了眼圈。
“記得多寫信回家,有機會我帶你娘去京城看你,桂圓,你好好照顧林兒。”
桂圓竟然是哭的最慘的:“老爺,夫人!桂圓記住了!”
這時地籠牽著家裡的馬車過來,“小姐,上車吧。”
典林愣住。
“你和桂圓兩個人去我們不放心,還是地籠跟著好些,你去京城怎麼也要有輛車吧!一輛馬車你爹我還是拿的出來的。走吧,時辰快到了!”
典林咬緊牙關,撲通跪在地上狠狠磕了三個響頭。
“孩兒不孝!爹娘保重身體!”
馬車留下兩排輪印。
典母再也忍不住,哭倒在丈夫的懷裡。典敬業看著典林剛剛磕頭的地上,落在地上的淚水還未乾。
“兒孫自有兒孫福。”典敬業拍了拍妻子的肩膀:“我們生下林兒,將她養的這般好,是因為我們愛她對不對?不是為了讓她這一輩子,隻做我們的孩子。”
二十位學子都在寅時到了北城門,負責領隊的是常常帶郡學學子去國子監遊學的宋博士。
城門大開。
心中滿懷壯誌的年輕人,終於踏上了通向京城的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