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林宴後, 離開京城的學子並不多。
典林陪著夏菌去往京外方亭, 自從顧長明和元為之在這裡有過短暫一麵後, 這裡漸漸成了文人墨客分彆之地。
武漢枕和翁家橋要回北方, 段木涼要回南方。他們不僅是讀書人, 更是戰士。
裘海正等人帶著三壇好酒為他們送彆。
“今日一彆, 不知何時再見。祝君安好。”
思來想去, 最後送出的隻是“安好”二字,而這兩個字對他們來說是世間最難得。
“多謝諸位兄弟!”武漢枕和翁家橋哈哈一笑,各舉起一碗酒, “人生能與大家走這一遭,是某之大幸也。”
酒飲儘,武漢枕看過每個人的麵孔:“某在這裡祝諸位金榜題名, 也望我們所有人, 都不會忘記今日之誌向。”
“一定!”
如今白天越來越短,天氣嚴寒, 本就不是上路的好時機, 但是武漢枕等人等不得。
短暫分彆後, 三人上馬。
“翁家橋!”
一個姿容甚豔的紅裙少女縱馬趕來。
翁家橋看著夏菌燦爛的笑容, 她明亮的雙眸灼的他渾身都熱起來。
“還好趕上了。”夏菌停在翁家橋身邊, 跳下馬。
“你下來,我有話對你說。”
翁家橋麵癱著一張臉:“殿下, 我該上路了。”
夏菌笑嘻嘻:“你自己下來還是我動手讓你下來?”
翁家橋看著眾人看好戲的眼神,麥色的臉上很不明顯的微紅起來:“殿下。”
夏菌聽在耳朵裡就是她的小郎君不好意思在和她
撒嬌。
“行吧。”夏菌大慈大悲的點點頭, 還沒等翁家橋鬆口氣, 夏菌翻身上了他的馬,往馬屁股上一拍。翁家橋急忙拉好韁繩。
兩人縱馬而去隻留下夏菌豪爽的笑聲:“我先借人一用!不用多時,勞煩武將軍稍等一等!”
這…
眾人目瞪口呆,他們從沒見過這般…豪放的女子。
“師妹,殿下真非尋常人也。”陸其珅嘖嘖感歎。
典林看向眾人,在此情此景,大家皆認為這是至情至性的純粹感情,報以善意的微笑。
果然不久,兩人便回來了。
夏菌下了馬,彎著眼睛看兩人奔馳而去。
“咱們回去吧!”
典林難得好奇:“你們都說什麼了?”
“啊,我同他表明心意,然後被拒絕了哈哈哈。
”夏菌臉上看不出半分難過。
典林一愣。
“你這麼看我做什麼?”
典林:“我見過不少耽於情愛的女子,她們皆因情感的得失而喜悲。”
“第一次見我這樣的?”
“唔。”
“因為他早晚會答應我的,你看不出來他喜歡我嗎?”夏菌十分自信。
“沒有呢。”
“你還小,當然不懂了。”紅衣少女哆嗦了一下,為了見心悅之人,她穿的太過單薄了些。
典林伸出手,一片雪花在她的手心融化。
下雪了啊!
四百位學子,隻有寥寥幾人離京。冬日趕路也容易出意外。而等明年開春,又正是會試時。
於是學子們乾脆留下來備考。
一時間,京城安靜下來,不過沒多久,那紅燈籠
就掛在了每家每戶的門口。
快要到春節了。
百姓們開始為春節做準備,而國子監的監生們也開始為歲考挑燈夜戰。
“嘿嘿典先生,這段話什麼意思?”
“這道題怎麼解?”
“為啥這麼判?”
夏菌一想到被趕出國子監再沒地方可去,隻能過上吃喝玩樂的地獄生活,簡直刻苦到頭懸梁錐刺股。
典林替她答疑解惑後驚訝道:“殿下甚是聰慧!”。這不是拍馬屁,夏菌認真起來,這個腦子真是好使,記得快又聰明。典林每日給她布置的功課越來越多,就想逼她一逼。
女學子們在學林宴後陸陸續續的回到國子監,若她們不再歲考前回來,日後想進國子監便要重新考試,這哪裡放鬆的下來。
於是國子監所有的監生們幾乎都是一邊讀書一邊暗罵典林。
可哪裡有人敢犯到她麵前。陛下賜花四名士之事在仕林和民間傳為美談。如今天下聞名的梅花名士,即便他們的長輩,對典林也是引為上賓的客氣。再加上她身邊那個無人敢惹的夏菌。
如今典林兩人走在路上,所過之處都是彆人避著她們走。
歲考當日,夏菌拎著考籃兩股戰戰,天不怕地不怕的渾人終於遇上了自己的天敵,考試。
“典林,我現在腦袋裡一片空白。”
“殿下,等您坐下答卷的時候,就會覺得不過如此了。”
“是嗎?”夏菌將信將疑。
“嗯,沒什麼可怕的。”典林是身經百戰,一個歲考而已,何懼之有。
國子監是真有錢,這麼冷的天,特地將通著地暖的幾十間房改成考場。
往蒲團上一坐,熱乎乎的。
大長公主吩咐過,這次考試必須從嚴,題量和科
舉一般。
大家閨秀們哪裡吃過這樣的苦,吃睡答卷就窩在小小一個格子裡,就是有地暖,也有女學子嗓子發炎上了火,最後提前退場。
這女學的考卷,題目出的一定比男學簡單。
典林放下筆,示意交卷。帶進來的乾糧都沒吃,就被她完完整整的帶了出去。
回寢室還來得及將今日份的隨筆寫完。
黑夜下著雪,看不到星辰。
“典學子,您拿著燈籠走吧!”
“多謝。”
蓋上一層雪的地麵留下一串腳印,典林獨自一人用光開辟出黑夜的道路,漸行漸遠。
三日後,夏菌迷迷糊糊的走出考場,回到宿舍便倒頭大睡,整整睡了一天才緩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