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就看她平時經常穿牌子。”
“愛慕虛榮唄。”
“可憐她媽,養這麼個女兒。”
你一句我一句,都是圍繞李妍的家境在議論。
下午,李妍的母親來學校,皮膚粗糙氣質瑟縮,身材比李妍還要瘦小一些,下身穿了一條李妍穿過的牛仔褲,許是破了,腿麵上縫了個布貼畫。
這情況被看熱鬨的同學傳回七班,大家便一直在議論。
整整兩節課,圍繞這件事的議論都沒停,江沅覺得心煩,沒再上第三節,收拾書包出了教室。下樓後,她沒有直接回宿舍,而是先去了操場,繞著環形跑道,慢跑了起來。
兩圈過後,她又走了半圈,筋疲力儘,隨意地抱膝坐下,仰頭看天。
天色一片深藍,遠處掛著幾顆稀疏的星子,四下安靜,晚風吹拂發絲掠過她臉頰,微微有些癢。
她拿手去撥,聽見身邊有人漸漸走近的腳步聲。
“後悔了?”
陸川坐在她邊上,隨意地開口問。
江沅低著頭,摟抱自己膝蓋的雙臂緊了緊,搖頭說:“沒什麼後悔的。”
她和那兩人無冤無仇,平白無故被一直針對,繼續忍耐下去,除了讓她們變本加厲之外,沒有任何好處。兔子急了也咬人,這道理,每個人都應該懂。
每個人,也該為自己的每個行為負責任。
她低頭抱膝坐在那兒,整個人看上去,就小小一團兒。
陸川眯著眼睛回想她下午發火的樣子,半晌,嘖了一聲,感慨說:“看不出來,你爆發起來還挺嚇人。”
江沅嗬笑了一聲,“彼此彼此吧。”
陸川被她這句話逗得笑起來,肩膀聳了好幾下,身子壓低,去瞅她一雙眼睛,頗有幾分好奇地問:“這樣說來,一直對我還算客氣的了?”
江沅靜了幾秒,扭頭和他對視,輕聲問:“你自己不知道嗎?”
“什麼?”
陸川挑眉。
江沅看著他笑,幾許無奈幾許酸澀:“你是我的靠山呀。”
如果沒有他,她可能不會爆發。
或者,要斟酌更多。
就因為知道他在邊上,知道他哪怕不靠譜,也不會看她任人欺負,知道他會幫忙,所以她敢將那些不滿憤怒宣泄出來。
因為他在,所以安心。
陸川微怔一下,看著她歪頭笑,心軟得一塌糊塗。
這一刻,永遠地留在了他的心裡。
好些年以後,他們倆女兒都有了,那個叫陸唯一的小姑娘跟她母親一點兒不像,是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祖宗,某一天從幼兒園回來,看見他蹲在後院移栽葡萄樹,瞪著圓溜溜的眼睛,扯著他的臉問:“陸先生,我采訪一下,江女士那麼凶,你當初怎麼就看上她了?”
怎麼看上的?
第一眼就看上了,看上了她的臉。
真正入心,大概就是這一刻吧,猝不及防,毫無征兆。
可,一切都是後話。
這一刻的陸川,沒意識到那麼多,他隻是覺得心軟,軟得稀巴爛,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半晌,抬起一隻手,輕輕落在她發頂揉了下,聲音縱容:“你要願意,我可以一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