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對,無儘的沉默。
忽地,雲茗揉了揉眼,似乎要轉醒。
林靜靜一陣竊喜,剛好可以借著轉醒,先糊弄過去。
她似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殷切地撲到雲茗的跟前,拉著她的手道:“師姐,你醒啦?”
雲茗還在犯迷糊,剛要張嘴,卻被一旁的宣墨長袖一揮:“雲茗周身靈力還不穩,再多睡會兒為好。”
唯一一根稻草又被宣墨安排昏睡過去,林靜靜無奈坐回座位。
低頭攪弄著衣袖,宣墨很耐心,在一旁沉默著等林靜靜開口。
“若是我說了實話,還望師傅莫要生氣。”林靜靜低聲道。
車外一陣雷聲響起,方才分明是群星璀璨,沒有道理忽然開始電閃雷鳴的。林靜靜知曉那是曆劫司在提醒她,莫要泄露天機。
“你可莫要再說什麼心悅於我的胡話。”宣墨見林靜靜久不開口,抿了口茶道。
“入師門之時說的胡話,你竟然還記著。”林靜靜苦笑道。
“那還是第一次有女子當著我的麵說心悅於我,為師自然急著。”宣墨笑道。
林靜靜恨不得就地找條縫鑽進去。
外頭還是電閃雷鳴,曆劫司的警告不斷。她心煩意亂,仰頭小聲嘀咕了句:“真是煩死了。”
“你是嫌為師煩?”宣墨皺眉道。
“不,不是。隻是外頭電閃雷鳴的,我心煩。”林靜靜擺手道。
“外頭的雷電著實古怪,方才分明還是晴空。”宣墨繼續抿茶道。
他太有耐心,桌上的茶喝了有一半多,他還未打算放過林靜靜。
“師傅您可知,有些修行之人,是仙界下凡曆劫的仙人?”林靜靜試探道。
外頭一道閃電劈在了馬車前,馬車驟然停住,林靜靜一個趔趄,滾下了座位,還好被宣墨一把拉住。
林靜靜朝著外頭白了眼,這幫曆劫司的混賬東西,隻知道霹雷,也不知出謀劃策,幫忙解個圍。
宣墨將林靜靜護在懷中,掀開簾子朝著外麵車夫問道:“前方發生了何事?”
“這是怪事,方才一道閃電落在前頭……現在無事了,我們繼續往前趕,大人你們都坐穩了。”車夫繼續趕馬車。
林靜靜的腦袋被迫埋在宣墨胸口,他心跳平穩有力,可她卻有些亂了心神。
林靜靜從宣墨懷中掙脫出來,坐回自己座位:“我父母說你是下凡來曆劫的仙人,跟著你修行,機緣更多。他日得道成仙,也可再得您照拂。”
“哦,原來如此……”茶水灑落一地,宣墨埋著頭收拾,低聲道。他語調輕鬆,可林靜靜分明見他慌亂得讓那茶壺碎片割傷了指尖。
他凝結靈力,霎時愈合了傷口。起身之後,神色又如往常一般。
林靜靜望著地上那滴他還來不及掩去的血漬,輕聲道:“師傅,你是不滿意這個答案?還是您介懷我對您的利用?”
“這算不得利用。修仙之路,本就艱難,依附強大的修仙門派,是人之常情。”宣墨笑道。
林靜靜鬆了口氣,外麵的雷電聲響也終於停下。
“況且,阿靜若真的想利用為師,為師也不會怪罪於你。”宣墨抬頭,盯著林靜靜的雙眸,認真道。
他既不打聽自己的身份,亦不深究為何林靜靜的父母會知曉他的身世,反而急於告訴她,她可以利用他……這究竟是何意?
宣墨現在的表情竟帶著幾分如釋重負:“其實不管是何緣由,隻要阿靜你是打算長長久久待在無情宗便可。”
“為何?”林靜靜疑惑,忍不住開口問道。
宣墨竟輕笑起來,半開玩笑道:“也許就如雲茗所說,你是我最疼愛的小徒弟?”
林靜靜一愣,還是第一次見宣墨這般輕鬆地同她開玩笑。
霎時,馬車又是一個急停。
還不等宣墨發問,外頭的車夫驚恐道:“鬼,鬼,鬼啊!——”
宣墨掀開簾子一看,外頭的車夫已經嚇暈過去。
馬車正前方,漆黑的山道被一縷綠光照亮,順著光亮的方向看去,一黑袍男子懸在半空中。
長袍蓋過了那人的腳背,遠遠看去像是沒有雙腿浮在半空中一般。
那人玩弄著掌心的綠色鬼火,綠晃晃的幽光映在他蒼白的臉頰和指尖上。
更詭異的是,那人的臉上有一道斜著的傷口,一直從左眼貫穿至右邊唇角,傷口深可見骨,血淋淋的。
也難怪,那車夫一眼便被嚇暈了過去。
“鬼首,好久不見。”宣墨平靜道。
聽見宣墨的聲音,那黑袍男子將目光從手心中的鬼火挪開,他眼珠翻轉了幾次,才將目光挪到宣墨身上:“宣墨宗主,好久不見。”
那人翻轉著眼珠之時,那眼珠子似要從眼眶內掉下來一般,他緩緩飄向馬車,順手將眼珠子往眼眶內扶了扶。
“嘔!——”那叫鬼首的黑袍男子還未靠近,一股腐臭的氣息撲麵而來,配合著他往眼眶內塞眼珠子的畫麵,林靜靜在宣墨身後忍不住乾嘔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