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朝地位更變,容妤見到他,必是要先一步頷首問候了。
崔內侍到底也是宮裡的老宮人,斷不會為難容妤,隻管笑盈盈地吩咐侍從將東西搬出來,說道“近來東宮喜事多,疏忽了南殿這頭,還請夫人寬宏。”
“哪裡,內侍大人言重了。”容妤垂了纖長白皙的頸子。
崔內侍一揮手,依次道著送來的物件兒“裘袍五件、碳火百斤、琉璃燈十盞、油燭五十、月俸……三百。”
容妤一聽,不由地抬起頭,她謹慎地問道“內侍是否記錯了?”
崔內侍“哦?”了一聲。
容妤道“侯爺雖不再是東宮主,但按照規矩和陛下的旨意,南殿月俸是有四百五十的,殿裡的車輦、宮人與侍女也要生活,四百五十本已拮據,如今怎會成了三百?”
崔內侍麵露異色,為難道“實不相瞞,南殿上月的俸祿是紅字,咱們太子已經在陛下麵前擔下了這事,到了這月,也是不得不縮減些了。”
容妤卻道“可我家侯爺的藥品貴重,月俸少成這樣,定是吃不起的,難道是東宮會幫襯月月送藥來此嗎?”
崔內侍笑道“這,老奴可就不得而知了。若夫人不信老奴,也是可以去彆處討個說法的。不過,夫人先要在這些物件的批複上按了手印兒,老奴也好回去交差。”
容妤當即拒絕道“內侍大人,恕容妤不能按這手印兒。”
崔內侍故作難辦,唉聲歎氣了半天,終於繞到了正題“既是如此,夫人還是親自和太子稟明得好,咱隻是奉命行事,實在經不住這中間推搡,也請夫人體諒下老奴。”
房內之人的咳嗽聲加劇,下地倒茶壓咳的窸窣響聲令容妤心神不寧。
她怕自己再猶豫不決,他就會推門來攔,屆時,藥買不起,他命也要早早了結。
思及此,容妤不再動搖,她對崔內侍道“內侍大人,我要去見太子。”
崔內侍一聽,立即躬身側過“夫人請。”
“夫人……”端著薑湯和糕點從後廚出來的阿婉見這陣仗,登時無措。
容妤經過她身邊,囑咐一句“侯爺若問起我,就說我去催膳藥房抓藥,去去就回。”
出了院門,崔內侍引容妤上了車輦,她剛一坐定,便聽得車輪行駛起來的聲響,亦不知是許久不曾有這待遇、還是要去見她極不願見之人才會有這般心慌意亂。
幸好是沒有個孩子的。兩個人受苦,總好過三人慘淡。容妤心中沉沉歎息。
她本想著熬過這陣子就會好,時間久了,適應了,日子就不會那樣難了。可他的病日日漸重,陛下又漠不關心,牆倒眾人推,南殿之外的過往宮女都能扔來幾抹冷眼,再連月俸也遭到克扣,就像阿婉說的那樣,往後,要怎麼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