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爾一手拿著劇本,另一隻手不停地擦汗,肉眼可見那幾頁劇本在抖個不停。
艾莎覺得有些好笑,出言安慰道:“你這麼緊張乾什麼,我們又不會把你怎樣。”
勞爾乾笑兩聲。
完全沒有說服力好吧,於連還在角落裡抽搐呢!
他努力試著讓自己冷靜下來,把注意力集中到劇本上。
之前報名時抱著反正過不了,不如試試主角的心態,他試鏡的也是男主角。
為了防止串題,每位試鏡同一角色的演員都會抽一個劇本片段。
就像剛才於連抽到的是在車站裡與喪屍肉搏。
他抽到的情景是男主角一行人被喪屍追到安全的車廂前,裡麵的人始終拒絕開門,同伴為了拖延時間犧牲自己,最終門被砸開後男主暴怒地打倒帶頭拒絕開門的人。
需要他表演的是最後打人並質問對方的片段。
憤怒,怎麼表現憤怒?
現今主流的方式是給角色劃分類型,再給不同類型的每種情緒和行為製定標準。
這套方法發展得越來越極端,以至於演變成評價演員演得好不好,是看表演有多符合標準,而不看是否真實,是否有感染力。
他不喜歡這樣。
從剛才叫停於連的表演來看,幾位評審顯然也不喜歡這樣。
要比誰符合標準,混種巨獸團的所有人加起來,都比不上天鵝城堡的龍套演員。
他要按自己的方式來,按被城裡的演員譏諷為不成體統的野路子來。
“開始吧。”
勞爾最後重複一遍台詞,放下劇本,深吸一口氣,把自己代入角色。
憤怒,什麼會讓他憤怒。
女兒遭遇危險,不是意外,是因為有人給她帶來了危險。
眼前的假人好像不再是假人,而是剛剛讓他女兒陷入危險的人。
勞爾的眼神逐漸變得銳利。
不對,這樣的憤怒太單薄了。
主角,我,剛剛經曆生死逃亡,疲憊,對於其他人同意關門的不解,對於他們冷漠態度的失望。
還有什麼呢?
為了拖延而犧牲的同伴,沒能把握住救下同伴的可能。
不甘。
是啊,不甘。
憤怒的表象,也是在掩蓋自己無能為力帶來的痛苦。
勞爾的神色變得猙獰又複雜,目光盯著假人,但又沒聚焦在假人上,甚至於有些空洞,像是在審視自己。
他一拳將假人打倒,緊緊攥住衣領。
突然的爆發讓圍觀的人群都不自主地退後半步。
第一句台詞是發泄般的嘶吼,“為什麼關門!為什麼!”
停頓片刻,隻有粗重的喘氣聲,讓現場的氛圍更加緊繃。
“自私的雜種。”咒罵中帶著無力感。
“本來都可以進來的。”聲音已經有些顫抖,他意識到現在憤怒的無用。
“為什麼?”憤怒與悲痛交加,嘴唇止不住顫抖,最後的質問如此蒼白,仿佛他才是那個被一拳打倒的人。
表演結束,現場陷入寂靜。
圍觀的人們都被這一出給震懾住了,他們從沒見過這樣的表演,甚至無法判斷究竟是好還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