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陛下恩典——”羣臣山呼叩首,隨即站起身來,退回班位坐好。
梁錯掃視了一眼眾人,不著痕跡的在劉非身上多停留了一瞬,很快錯開目光,仿佛昨夜甚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一般,道:“今日乃是逢十五的朝參,可有卿大夫奏本?”
“臣有奏本!”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臣從班位上站起身,走到大殿正中間,他的手中捧著一個奏匣,奏匣上貼著封簽,十足鄭重的模樣。
“哦?”梁錯道:“內史大夫,準奏。”
白發蒼蒼的內史大夫打開奏匣,從中捧出奏本,鏗鏘有力的道:“陛下親自領兵征戰燕人,臣子們無不鼓舞振奮,如今北燕已退,動蕩已平,然……”
內史大夫話鋒一轉,道:“陛下麵有傷疤,此乃殘疾,身有殘疾之人尚且不能侍奉人主,更不能授應天意,老臣敢請陛下,自動退位!”
在古時很多朝代,對殘疾人是很苛刻的,殘疾仿佛是上天的譴責,若逢大災大難,糧食短缺,或許還會坑殺殘疾人來減少糧食消耗。殘疾之人是不可入朝為官,侍奉天子的,身有殘疾的宗族,也與繼承皇位無緣。
梁錯及冠之後,老宰相被獵狗咬死,梁錯真正掌握朝局,當時北燕覺得梁錯是個初出茅廬的青瓜蛋子,便舉兵侵擾大梁的邊境,想要趁機占大梁的便宜。
豈知梁錯心狠手辣,而且是個十足的狂人,他親自帶兵,將侵犯的北燕士兵打退不說,還一路追擊,足足奪下了北燕的十三個邊境城池,嚇得北燕屁滾尿流,主動求和。
梁錯在這次戰役中,一時威名遠播,但同時他也留下了傷疤,他的斷眉由此而來。
若傷疤留在身上,旁人根本看不出來,但這條細細的傷疤正好留在臉上,便成了殘疾。
內史大夫話音一落,羣臣立刻躁動起來。
“他不要命了?”
“敢讓陛下退位?”
“我看他是活膩了!依照陛下的性子,今日……嘖嘖!”
內史大夫不顧旁人議論,跪下來振聲高呼:“陛下!!您若是真的為了大梁,老臣懇請陛下自請退位!我大梁自開國以來,從未有過臉麵殘疾的君主,這若是傳出去,豈不是叫北燕和南趙笑掉大牙?老臣懇請陛下退位,懇請陛下退位——!”
梁錯坐在最上首的位置,他的表情要比羣臣想象中平靜的多,但愈是平靜,羣臣才愈是捉摸不透。
梁錯微微一笑,抬起手來,生著繭子的食指輕輕摩挲了兩下自己的斷眉,道:“內史大夫的意思是,身有殘疾,連入朝為官都不可,所以朕也不能做皇帝,必須立刻退位,對麼?”
內史大夫道:“陛下所言甚是,這是老祖宗留下來的規矩,立下來的禮法,國無法不可,陛下,還請以大局為重!以大梁為重!”
梁錯沒有正麵回答,他擺了擺手,輕飄飄虛指了一下內史大夫,殿中的丹陽宮衛尉立刻走過去。
屠懷信乃是梁錯的心腹,在梁錯還是皇子的時候,屠懷信便是梁錯的伴讀,一直忠心耿耿的追隨著梁錯,還曾跟隨梁錯出征北燕,他為人不苟言笑,惜字如金,羣臣但凡見到屠懷信,不是在他去殺頭的路上,便是在他去抄家的路上,因此臣工們背地裡給他取了一個外號,喚作——屠夫。
不需要梁錯多言,屠懷信立刻會意,大步上前,一把擒住內史大夫。
“你做甚麼?!”內史大夫掙紮起來,但他年老力衰,如何能掙紮的過有屠夫之稱的丹陽宮禁軍統領?
梁錯慢悠悠站起來,步履清閒的走過去,站定在內史大夫麵前,薄情的嘴唇露出一抹笑意,沙啞的道:“內史大夫,若你的臉麵殘疾了,朕會念在你為大梁三代為官,勞苦功高,絕不嫌棄你分毫。”
內史大夫道:“陛下所言差矣,老臣雖年老,卻沒有殘疾。”
“是麼?”梁錯反詰了一聲。
嗤——
手腕一轉,應聲抽出屠懷信的佩劍,銀光一閃,羣臣嚇得失神大叫,緊跟著內史大夫慘叫起來。
滴答滴答——
鮮血順著內史大夫的臉皮滑落,染紅了朝參大殿的地毯。
梁錯抖了抖劍尖的血水,微笑道:“好了,現在你也有殘疾了,但朕說到做到,絕不嫌棄於你,會叫你繼續在朝廷為官……內史大夫,朕如此寬宥溫仁,還不謝、恩?”
屠懷信眼睛都不眨一下,鬆開內史大夫,內史大夫臉頰生疼,雙膝發軟,咕咚一聲跌坐在地上,嗓子裡發出嗬嗬的抽氣聲,久久不能回神。
羣臣被嚇壞了,一個個噤若寒蟬,不敢說話,死死垂著頭,似乎生怕自己被下一個開刀。
唯獨劉非平靜的站在原地,他是個現代人,雖很少見血,但劉非性子寡淡,並不會一驚一乍。
梁錯看到他的表情,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