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獲再看手裡用來喝藥的這隻通體如玉,可能是地攤上十塊錢一個,也可能是清代漢白玉的碗,頓時由單手拿改為雙手小心翼翼捧著,姿態十分虔誠。
陸星淮輕輕提著碗口,將孟獲從那隻仿佛燙手的碗中解救出來。
他隨手把碗放到桌角,視線掃過孟獲仍通紅的耳垂,對中年女子輕笑著道:
“大嫂,他耳根軟,您彆逗他。”
被喚做大嫂的女人略遺憾地抿了下唇。
不能送啊。
那可能是他們想茬了。
想當年陸星淮大哥帶她回老宅過年的時候,她一進門就誇玄關的花瓶好看,婆婆當場就讓人包起來送給了她。
後來,這就成了陸家一種不成文的規律。
凡是收下禮物的人最後都進了陸家的門,無一例外。
女人略失望地垂眸,準備回去告訴陸家眾人這個不幸的消息。
不過,孟獲畢竟是陸星淮這麼多年第一個帶回老宅的人,就算不如眾人猜測的那樣,也該是關係極親近的朋友,女人於是朝床上的青年親切一笑,溫聲說:“千萬不要客氣,就把這裡當自己家一樣,好好休養。”
說完又轉而對陸星淮交代:“收拾好了,就帶小孟一起下來吃飯。”
女人輕輕帶上門出去了,出去前,猶不死心地回頭往門縫裡看了一眼。
陸星淮把孟獲剛才吃著最喜歡的糖果,又挑了幾顆出來,放到他掌心。
女人皺著眉,喃喃自語地下樓了。
想不通,氣氛明明挺曖昧的啊......
孟獲還沉浸在最近總有有錢人動不動就要拿錢砸他的震驚中,陸星淮從圈椅上站起來,溫聲說:
“換身衣服,下樓吃飯了。”
孟獲往床上順勢一躺,病情突然反複。
他虛弱地看向陸星淮,咳嗽著說:“陸老師,我覺得頭還是有點暈,您先去吃吧,我躺會兒就好。”
大年初一人家吃的叫家宴,他一個陌生人上桌,搞得大家都尷尬。
他想了想還是覺得這樣不好。
陸星淮坐到床邊,壓低聲音,顯得很擔心:“為什麼突然又頭暈,是不是燒還沒退?”
孟獲虛弱地點點頭:“可能是的。”
所以,他一個病人,就不必下樓了對吧?!
陸星淮用手背碰了下他的臉,略蹙眉說:“是有點燙。”
孟獲艱難地吞了下口水,心虛地點點頭,努力忽視左臉頰慢慢蔓延的熱意和微癢。
陸星淮打開床頭的抽屜,拿出一個透明的細管狀物體——溫度計,溫聲看著他說:“這樣病情反複怎麼行,還是再量一次體溫吧。”
孟獲看著那溫度計,倏得睜大眼睛。
臥槽。
他都裝病了,你就配合地相信一下不行嗎?!
孟獲很少裝病,怎麼想得到陸星淮還有這手,關鍵是他現在頭一點也不暈,簡直生龍活虎,完全騙不過機器。
“好像也沒那麼暈了。”孟獲尷尬而不失禮貌地笑笑,“我好了。”
全好了。
陸星淮慢條斯理地拿出溫度計,一副哄著怕打針小朋友的模樣,耐心道:“聽話。”
十分紳士地說:“衣服拉下來,我幫你量。”
孟獲終於知道什麼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謝謝陸老師,我還是自己來吧!”
這個溫度計是測腋下溫度的,孟獲把睡衣的扣子解開一顆,然後從領口把溫度計伸進去,飛快地夾好,全程隻用了一眨眼的功夫,白皙圓潤的肩膀一秒鐘都沒多露!
一氣嗬成!
孟獲乖乖地夾著溫度計,不敢亂動,怕測不準還要再來一次。
房間裡很是安靜。
陸星淮的視線停在他胸膛往右一點的位置,聲音溫和又禁欲,讓人一點邪念都不敢有。
“夾緊一點。”
孟獲胳膊抖了一下,差點把溫度計裡的水銀都給擠爆了。
“好…好的。”孟獲聲音不穩,眼神閃躲地點點頭。
裝病的小孩得到了應有的懲罰,陸星淮重新坐回圈椅上。
幾分鐘後,陸星淮拿著溫度計對著光細看,清冷的音色帶著些許愉悅,他淡淡地說:“37度,沒有發燒。”
孟獲佯裝如釋重負:“那可真是太好了。”
陸星淮出去了一會兒,然後帶著幾套衣服回來了。
陸星淮把搭在臂彎裡的幾件衣服攤在床上讓他選。
“都是我穿過的舊衣服,不介意的話,先將就穿著。喜歡哪件,自己選吧。”
一件是燕麥白的毛衣,和陸星淮身上穿的這件樣式差不多,還有一件是暗紅色的。
孟獲看著燕麥白的這件,有些心動。
可是,和陸星淮穿得這麼像,又一起下樓,走在一起會不會看上去......
不合適不合適。
孟獲的手在空中強行轉了個方向,他抱起紅色的那件毛衣:“我穿這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