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堂笑聲中,女孩扣上帽子,遮住了臉,慌不擇路地轉身往外走,和剛上完菜的服務生迎麵撞了個正著。
服務生趕緊低聲道歉,季凡靈急匆匆丟下一句對不起,壓低了帽沿,頭也不回地跑了。
……
甚至沒聽到身後那句慌忙的:
“——哎!這位客人,您東西掉了……”
*
婚禮儀式結束,宴會廳燈光大亮,賓客們在豐盛的宴席上推杯換盞,言笑晏晏。
程嘉禮一手插兜,一手端著酒杯,漫不經心地走下台,在酒席間穿梭,四處掃視,似乎在找著什麼。
前幾天他回國剛下飛機,發現手機上多了幾個未接來電,撥回去後,發現對麵是個素昧平生的男大學生。
大學生說,是一個高中女生借他手機,給程嘉禮打了電話。
至於那個女生是誰,他也不知道。
程嘉禮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估計對麵是找錯人了。
然而,今天他站在台上,瞥見的那一眼,分明……
旁邊的桌子橫伸出一隻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哎,找什麼呢?”
“——不知道的還以為你丟了老婆,”伴郎戲謔地使眼色,“新娘不是在後台換衣服麼?”
“邊兒去。”程嘉禮笑罵,“靜雲在哪還用得著你告訴我?”
周圍的人注意到程嘉禮,立刻起身要敬新郎官酒,程嘉禮擺擺手說一會兒等靜雲換完裙子一起來敬酒,他不能偷跑,其他人立刻感慨,瞧瞧這對兒,感情多好,我們這種七年之癢的比不了。
程嘉禮攬了伴郎的肩膀,拉他借一步說話:“剛剛你在這邊,有沒有看見一個十六七歲的女孩?”
“嫂子的小侄女?”
“不是靜雲那邊的人……大概這麼高,穿著特彆大的黑色外套,牛仔褲,運動鞋,戴著帽子,很瘦很白。”
“……”
伴郎伸著脖子掃視全場:“沒看到啊?會不會是酒店的其他客人混了進來?……她怎麼了?”
——她怎麼了?
程嘉禮眯了眯眼。
方才那一瞬間,逡巡的彩色射燈掃過台下的暗處,斑斕的光影映亮女孩的臉。
那樣漂亮的色彩下,他卻好像看清女孩細軟的額發下微紅的眼眶,素白的小臉冰霜似的,隔著窒熱的宴會和人群,猝不及防地刺了下他麻木的心臟。
“沒怎麼,就是長得有幾分……”
程嘉禮意味深長地停了停,“像我初戀。”
伴郎原本還在幫他找人,聞言笑著回頭給了他一拳:“去你的,等會我告訴嫂子去。”
兩人又聊了幾句,程嘉禮狀似無意道:“對了,我記得為了錄入場視頻,在入口簽到台安了攝像機?”
“是啊。”
“——全程錄像的完整版,彆刪,晚上發給我看下。”
*
天色灰蒙蒙的,壓得人喘不過氣。
晃動的公交車上,女孩麵無表情地坐在車窗邊的座位上。
街邊枯黃的梧桐葉飄零,和記憶中沒有太大區彆的市景,從她眼瞳的倒影裡流水一樣滑過。
手機一直震動。
穗穗平安:【你去見程嘉禮了?】
穗穗平安:【彆做傻事。】
穗穗平安:【你在世紀金銘嗎?我去找你。】
季凡靈靠在車窗上,低著眼回了幾句:
【傻事?我又不是你。】
【彆去,我都走了。】
她退出聊天窗,看到傅應呈半小時前的消息。
c:【幾點回,說一聲,晚上我要反鎖門。】
季凡靈:【還有半個小時。】
c:【行。】
季凡靈坐車到小區門口時,還剩一點時間,她心裡有股說不出的煩躁,密密麻麻亂成一團,恨不得揪著誰的頭發跟人狠狠打一架。
暫時不想上樓。
她看見附近有家24小時便利店,進去買了包最便宜的煙和打火機。
她沒煙癮,而且大部分時候都沒錢買煙,隻不過經常能在家裡的沙發縫裡、垃圾堆邊、廁所裡,找到季國梁那群賭友喝醉了落下的半包煙。
被身邊環境帶的,她心情壓抑的時候,也會忍不住想吸一口。
季凡靈付了錢,走進小區,傅應呈住的地方太高檔,樓梯道都安了煙霧報警器,她隻好蹲在單元門外點煙。
剛點著,風一吹,煙滅了。
再點,再滅。
再點,打火機乾脆不出火了。
撲麵而來的凜風嘲弄似的,撲了她一臉。
季凡靈罵了聲,將煙揣在口袋裡,上了樓。
她進家時,傅應呈坐在沙發上,長腿曲著,膝上搭著筆記本,聞聲抬頭瞥了她一眼:“吃了什麼,要這麼久?”
“……炒飯。”季凡靈一邊換鞋,一邊隨口應道。
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