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兩點,橫濱車站人流密集。
所有人都行色匆匆,奔波在養家糊口的路上。
不知不覺中,地鐵指示牌前站了一個人。
他盯著代表橫濱租界的地方看了一會兒,掏出手機,撥出了一串陌生的號碼。
“喂喂?我到了哦。可以見麵嗎?”
“哈哈,真警惕呢。”
“嗯嗯,了解了。那我就單刀直入的說了。”
提著一個公文包,笑容溫文爾雅的人歪了歪頭,彎起了輪廓漂亮的眼睛。
“我的請求就是——”
古怪的人輕輕張合嘴巴,發出泯滅於嘈雜中的聲音。
[“……”]
電話對麵沉默了幾秒。
[“這是什麼意思?”]
“嗯?”
那個人眨眨眼睛,用一種很是輕盈的、令人聽了會厭惡的聲音笑了起來。
“哎呀,都說了現在說這個很浪費口舌,我不喜歡做沒意義的事呢。總之,親愛的小先生,你看到他就會明白啦。”
[“……你真令人討厭。”]
“啊呀啊呀,不要這麼說嘛!”古怪的人哈哈大笑,“畢竟我們彼此彼此啊!哈哈哈!”
[“……”]
對麵的人厭惡似的停頓了幾秒,最後還是用一種膩煩的聲音問:[“你到底是什麼人?”]
“唔?我還沒說過這麼重要的事嗎?那真是抱歉啊,哈哈哈抱歉!”
那人哎呀呀的撓了撓腦袋,動作幅度誇張的過大,一下子弄歪了上半張臉的麵具。
他趕緊手忙腳亂的將麵具扶正,放下手時,工藝品一樣瑩白的手指修長骨感,瘦削又泛著凜冽的冷意。
他的唇輕佻的勾著,柔和的淡紫色眼睛隨意瞟了眼地圖。
“讓我想想……如果不介意的話,就請叫我‘S’好了!沒錯,我就是正義的使者——貴公子S公爵!”
[“……”]
“咦,怎麼掛了?”
古怪的人拿下電話,驚奇的自言自語著。
“不過算啦。”
他隨即不在意的收起翻蓋手機,拿起掛在公文包上的白色禮帽,端正的蓋在了自己銀色的腦袋上。
“……讓人不爽的家夥。”
某間地下診所中,黑發少年懨懨的扔下手機,繼續攪拌眼前的不明藥物。
“嗯?你在跟誰通電話,太宰君?”
背對他坐在書桌前的男人側過身,疑惑的詢問著。
少年——用繃帶綁住右眼,穿著不合身的大人風衣,名字是“太宰治”的少年——閉上眼睛,沒乾勁的拉長聲音答道:“沒——什麼。”
“是嗎?”
男人不置可否的聳肩,回頭拉開抽屜,“順帶一提,把升壓藥和降壓藥混在一起並不會讓你死掉哦。”
“欸……”太宰治臊眉耷眼的盯著手裡的燒杯。
“不過我倒是可以給你調配安樂死的藥。”
“——真的?”太宰治睜大眼睛,身體微微前傾。
“相對的,你要替我去調查一件事。”
男人轉動座椅,將手中剛剛寫好的一張紙展示給他,笑容裡帶著深意。
“這是「銀之手諭」。幫我去擂缽街調查一個傳聞吧,太宰君。啊,對了,那裡是某個組織的地盤,你在那裡要小心一個人……”
“……”
太宰治麵無表情的盯著他。
啊,啊,居然真讓那個裝模作樣的家夥說中了。這種被彆人算計的感覺,真是……
——不愉快。
*
下午三點,橫濱租界。
巨大的擂缽狀盆地裡,今日來了兩個不速之客。
“所以,就結論而言。”
太宰治站在鏽跡斑斑的汙水管上,背後三米處站著跟隨他前來的廣津柳浪,沒精打采的對電話報告著。
“——前代複活的傳聞確實是真的。”
[“……唔。”]
對麵的男人沉吟了一會兒。
[“這個暫且不論,太宰君,你有看到一個特彆的少年嗎?”]
暫且不論?少年?
太宰治眉心微斂:“這個「特彆」是指什麼?”
[“是呢……大概是‘看一眼就會讓你聯想到神明’這種程度吧。怎麼樣,有看到嗎?”]
“哈……像神明一樣的少年?那種人真的存在嗎——”
“轟——!!”
黑紅色的重物從後方突然而至。
原本八風不動的廣津柳浪微怔,疾步幾步邁出小巷,看向塵土飛揚的街道儘頭:“太宰先生?!”
“——喂,你。”
煙塵之中,瘦削的少年一點點顯出身形,連帽衫和夾克之上露出一截修長白皙的脖頸,體型嬌小,五官卻相當英俊。
他出色的嗓音微帶著些沙啞,兩手插兜居高臨下的看著腳下的太宰治,目光犀利如刀。
“——你剛剛說了‘像神明一樣的少年’對吧?把你知道的全都說出來。”
“咳……那個我也是第一次聽說哦。”
躺在碎石裡的太宰治輕咳一聲,麵無表情的抬頭打量著他,目光從他橘色的頭發和鈷藍的雙眼上梭巡而過。
陌生的少年眸光微冷,飛起一腳將他的臉踹偏到一邊。
“你是港口Mafia的人吧。”
他重新踩上太宰治的肚子,腳上微微用力,“果然你們有那家夥的情報啊。快說!”
太宰治沉默了一會兒,又無動於衷的將臉轉了回來,避重就輕的說:
“這裡是擂缽街的中心,也就是我們的敵對組織之一「羊」的大本營。這麼說,果然你就是那位「羊之王」,重力使中原中也——”
“——我才不是什麼「王」!”
中原中也驟然壓低聲音否認了他。
他像是極度不願意聽到這個稱呼似的,眼底深處顯而易見的帶上了幾分煩躁。
“真是的,一個兩個都是這樣……都說了彆把我當成那種角色了!”
“……”
太宰治一言不發的盯著他,瞳中帶著冰冷的打量。
“原來如此。”他突然開口,“確實在見到你的瞬間就能明白了。你還真是個爛好人呢——當然,也是我最討厭的那種類型。”
“啊?”中原中也皺著鼻子俯視著他,“你這種一看就自以為是的人渣,也是我最討厭的——”
“到此為止了。”
追上來的廣津柳浪沉著的打斷了兩個少年,對中原中也說:“投降吧,小子。”
話沒說完的中原中也往後斜了一眼,正好看見頗有紳士風度的男人摘下了手上的白手套。
他眉梢微挑,放開太宰治轉過了身:“品味不錯啊,老頭。不過,我勸你還是儘快把你們收集的情報吐出來,否則——”
少年的周身亮起紅光,唇角揚起意氣風發的弧度,尖銳的犬齒若隱若現,“就彆怪我讓老人家出醜了。”
——啊,啊。
太宰治慢吞吞的從碎石堆裡爬起來,無趣的看著已經你來我往戰鬥起來的兩個人。
他們原本可是來追查前代首領的事的啊。為什麼中途就變成以某個少年為中心的爭執了?
“廣津先生,彆忘了我們最初的目的!”他這樣開口提醒著廣津柳浪。
儒雅的中年男人已經被中原中也踹了好幾腳,聞言後退幾步,蹙眉說道:
“「羊之王」多年來一直在尋找一位銀發少年,如今看來這件事倒是真的——”
“少廢話!我聽到那個小鬼說的話了,你們果然知道什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