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想，低語道：“不過，我也確實不想看到他被欺負……”
太宰治看了他一眼。
“……你們的組織底層，有一個叫做織田作之助的人。”
銀發少年思索了兩秒，冷不丁這樣說著，“你也許會對他感興趣。”
太宰治嗤笑一聲：“一個底層成員？有什麼稀奇的？”
“他以前是地下世界鼎鼎有名的殺手。”
遼蒼介平靜的說著，注視著愣住的太宰治，“後來他金盆洗手，不再殺人，應聘進入了港口Mafia。”
太宰治狐疑的看著他：“這種事情，你怎麼會知道？”
遼蒼介微笑：“我現在著手組建的部門，主業就是情報。你以後有想知道的事，也可以來找我。”
太宰治眼波微動，神色不明的思索著。
他在安靜下來的空氣裡迎著海風，鼻尖縈繞著撲麵而來的海鹽味，以及一絲若隱若無的清香。
……薄荷的味道，摻雜著些許其他的香味兒，聞起來溫和成熟，透著一股可靠的沉穩感。
他自己身上沒有這味兒，所以這肯定是……
太宰治看了眼陪他沉默的遼蒼介，突然道：“你想用我的異能力做什麼？”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覺得自己這麼一問，遼蒼介身上的氣息好似突然就古怪了些。
他有些不解，想了想又問：“說起來，你為什麼在小矮子麵前隱瞞自己的身份？”
過分聰穎的少年歪頭盯著遼蒼介，試圖看出什麼來，“你明明這麼強，蘭堂先生所說的那種金色力量，我也沒見過你用。你其實完全可以自己去幫小矮子的，不是嗎？”
“……”
遼蒼介偏頭看向一邊，看不清表情的沉默了一會兒，才輕輕的歎了口氣。
但在太宰治聽來，這聲歎息似乎隱藏著什麼沉重的東西。
“我……有不能用我的異能觸碰他的理由。”
少年最終隻是這樣說著，語氣有些晦澀不明。
觸碰？
太宰治注意到了這個詞。
他若有所思的望著遼蒼介，很快放過了這一茬，轉而回到了剛剛的話題：“情報這種東西，我肯定是不會嫌多的。所以，你需要「人間失格」的地方是什麼？”
“我以後有需要會聯係你的。”遼蒼介也回過神來，掏出手機按了幾下，“可能會時不時的……找你去【慰問】一下我的部下。”
太宰治眯眼看著他，似乎明白了什麼，又似乎還有些疑惑。
沒等他再問些什麼，他自己的手機就震動了兩下，掏出來一看，居然是銀行的轉賬信息。
隻不過這個不得了的數字……
“這是押金。”
麵前的銀發少年說著，輕笑著衝他晃了晃手機，唇角勾起的笑容好看到令人心神一晃。
“日後請多多指教，治。”
太宰治挑了挑眉，不客氣的合上手機蓋，露出一個大家都懂的笑容：“好啊，那我就等著生意上門了。”
遼蒼介淡笑著收起手機，看起來是要準備離開了。
不過在那之前，他突然又深深的看了太宰治一眼，頗有深意的說：“如果以後在港口Mafia混不下去，你可以來找我。”
太宰治嗤笑，看起來頗為不以為然：“蒼介君還真是無所不知呢。”
遼蒼介裝作沒聽出他的嘲諷之意，仍舊平靜的看著他。
太宰治看著他那雙紫色的眼睛，不知怎麼的，心突然就涼了半截，腦子裡也回想起他之前那句讓人不舒服的話。
他說，自己確實在這次的事裡找到了答案，但卻是……暫時找到了。
“你會的。港口Mafia隻是讓你看到了一個希望，而你最終會發現——”
遼蒼介這樣說著，荒蕪空洞的雙眼直直地望著太宰治，仿佛能透過他的眼睛，望見他身體裡那個抗拒而恐懼著一切，又天真可笑的期望著什麼的內在。
那個和自己如此相像的內在。
“——治，你最終會發現，港口Mafia，其實也沒有什麼不同。”
沒有任何能改變你的東西。
沒有任何……讓你覺得值得活下去的東西。
“……”
太宰治的笑容消失了。
他冷冷的看著遼蒼介，不甘示弱的反問：“那你呢？你又在期待著什麼？你覺得自己所期待的東西，最後就真的能得到嗎？”
“不……”
遼蒼介喃喃的回答著他，目光像是穿透了他，看見了某些外人永遠無法得知的東西，“我怎麼可能還在期待那些……”
太宰治聽著，心下忽然一顫，仿佛心口被什麼重擊了一下，而他對那重擊了自己的東西無比熟悉，無比感同身受。
他驚疑不定的望著遼蒼介，眼神遲疑著軟了下來，裡麵的情緒既像是高興，又像是無聲的悲哀。
高興又悲哀於他們是一樣的人。
“為什麼這麼在意那個小矮子？”少年低聲詢問著，“他跟你是不同的人。”
遼蒼介沉默了一會兒，無聲的搖了搖頭。
“沒什麼特彆的理由。”
他自言自語一樣的說著，轉身順著棧橋走向遠方。
“我隻是發過誓會守望著他……因為他是我最深刻的責任。”
*
“混賬太宰——！！”
少年的怒吼從身後傳來，打斷了太宰治的回憶。
他臉色一黑，轉身就想走。
“還想跑？！你給老子站住——！！”
黑紅色的光芒如閃電般從身旁穿過，“轟隆”一聲砸進牆裡。
換上了西服套裝的橘發少年壓住頭頂的帽子，凶神惡煞的攥住了太宰治的衣領。
“那個跟你做交易的混蛋在哪？！快告訴我！！”
太宰治沒好氣的瞅著他，涼涼的說：“已經走了哦。”
“你說什麼？！”中原中也暴怒，藍眸裡卻有慌亂和難過一閃而逝。
太宰治無所謂的指了個方向：“現在去追的話可能還來得及，我們之前在橫濱港見過麵——”
“你還跟他見了麵？！可惡……你給老子等著！！”
風風火火的橘發少年先是瞪眼，後又意識到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丟開他就“嗖”一聲消失了，尖嗓門的怒吼遙遙傳來。
中原中也知道了遼蒼介的一切。
好吧，是森鷗外推測出的“一切”，但大體上已經八.九不離十，有些部分還有添油加醋。
但最起碼，銀發少年的掌中京會令周圍人無條件愛上他，甚至產生肢體上的渴望這一點，森鷗外說得很篤定（？）。
中原中也聽到這一部分時，心裡頓時咯噔一聲，當時就信了七八分，後來再一細想，七八分也就成了十成十。
——因為遼蒼介確實說過，他說過不可以愛上他，一旦愛上了，就要丟下他。
而他也確實丟下他了。
橘發少年衝到海邊，在漆黑的夜色裡驚慌奔走，嘴裡大聲呼喚著遼蒼介的名字。
他果然還是沒有找到那個人。
中原中也站在棧橋上，眼眶酸澀的厲害，癟著嘴有種想哭的衝動。
——混蛋……白癡！狗男人……混賬！！
中也在心裡把遼蒼介從頭到腳痛罵了十八遍，越罵越委屈，還特彆心疼。
原來那個人一直覺得自己對他的感情是假的，是被異能力催生出來的嗎？
原來他一直害怕自己喜歡上他，一直躲著他，是因為這個嗎？
原來他一直拒絕彆人的親近，討厭肢體接觸，是因為那個被植入的異能力嗎？
——蒼介啊蒼介，你這個……
橘發少年麵對空無一人的海岸，一點一點攥緊了拳頭，猛地死死咬緊牙。
——你這個超級大白癡！！！
——我對你的感情是真是假你都感覺不出來嗎笨蛋！！！
中原中也自認自己一向天不怕地不怕，一直以來，他心裡唯一的恐懼，就是遼蒼介會丟下他，不要他了。
而在得知久不見人影的遼蒼介，居然一直在背後關注著自己，甚至提早安排好了一切之後，中也心裡的恐懼終於悄然化解，隨即又在遼蒼介再一次的不告而彆中，化作了怒火，甚至怨懟。
——憑什麼一句解釋也不說，就不喜歡不願意不爭取，憑什麼你一個人就能下兩個人的決定，憑什麼連一次機會都不肯給我？！
中原中也迎風而立，橘發飛揚，雙目在黑夜裡也灼灼閃光。
——我偏要追上你，按著你的腦子，把你周圍那些冰都砸碎了，抓住你，讓你知道我的真心！！
蒼介，我不允許你就這麼丟下我！我會找到你，把你死死按到身邊，然後——
親口告訴你我的愛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