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冷風嗖嗖。
港口森式會社高級乾部, 業內赫赫有名的重力使,時年二十二歲的中原中也先生——
現在的大腦正一片空白。
——任何有羞恥心公德心的成年人在大冬天光著身子出現在室外都會大腦一片空白的吧喂!!
身高一米六氣場兩米八、槍林彈雨中麵不改色、頂天立地鐵骨錚錚的男子漢中原中也先生,此刻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狼狽, 第一時間尷尬至極又難掩惱怒的係緊腰上那一塊可憐的毛巾,做賊一樣打量了一圈周圍。
……是墓地。
空曠的、建造在懸崖上的海濱墓地,遠處是一望無際的冬日海麵, 天空陰沉沉的看不見太陽, 周圍的植被要麼光禿禿的,要麼蒙上了一層灰色,地上到處是蕭瑟的落葉。
這地方中原中也不算熟悉,但他好歹來過幾次,所以勉強能認出來——是安葬港口mafia內部人員的海景墳。
最關鍵的是,周圍沒人。
前所未有窘迫的重力使大人狠狠鬆了口氣, 一邊為明天早上不會在組織內部出現“中也大人是裸奔的變態”這種新聞感到慶幸,一邊在心裡咬牙切齒的發誓回去以後一定要那個能力詭異的小鬼好看——
橘發青年透著狠意的目光定格在眼前的墓碑上。
“……”
他愣在原地,一時間竟分不清周身的冷意是因為驟然刮過的寒風,還是因為那個熟悉的名字。
nakahara chuuya。中原中也。
——這是他的墓。
“啪沙。”
鞋子踩上落葉的聲音忽然響起,發呆的中原中也下意識警惕扭頭, 卻不想在一排墓碑的儘頭看到了熟悉的臉。
“……中也?”
中原中也猛地瞪大了眼睛。
出現在他眼前的熟悉又陌生, 眉眼冷清如冰雪的男人——是蒼介嗎?中原中也難得不確定的想著, 眼睜睜看著男人越走越近,內心的困惑也隨著愈發糾結的表情表現了出來。
反觀疑似遼蒼介的男人, 卻在最初的驚愕過後很快平靜下來,眼中甚至透出幾分溫和的懷念。
“怎麼這種打扮……啊, 這個時間,你在那個溫泉旅館吧?”
他似乎很快理解了現在的情況,先是將帶來的花小心的放在墓前, 然後脫下身上的風衣,忍俊不禁的披到處境尷尬的青年身上,“現在很冷的,穿上吧。”
他知道冷。
中原中也走神了一下,之後便被溫暖的感覺喚回注意力,有些僵硬的任由男人猶帶著體溫的衣物落在肩頭。
為了掩飾自己的不自在,他抬頭打量著男人比印象中更冷漠不近人情的臉,猶豫的喚道:“蒼介?”
“這麼不確定麼?十年的變化也不至於那麼大吧?”
疑似遼蒼介的男人簡單勾了勾唇角,露出一個總算讓中也感覺有些熟悉的笑容,“起碼中也看起來一點都沒變——在個頭上。”
“哈?!”中原中也瞬間忘了那點距離感,嗓門一下子飆了上去,“混蛋路癡你找打是不是?!”
男人輕笑著擋住橘發青年帶著怒意的拳頭,目光柔軟的注視著他生動鮮活的眉眼,眸中飛快的閃過了什麼,隻不過不等中原中也察覺就消失了。
他放下中也的手,不再與他開玩笑:“好了,你應該對現狀挺一頭霧水的,我解釋一下吧——你中了彭格列家族的十年火箭炮,這裡是十年後的世界。不過五分鐘後你就能回去了,不用擔心。”
“這裡是……”
中原中也一愣,下意識扭頭看著自己的墓碑,聲音慢慢低了下去,“十年後?”
男人站在他身邊,抬手點燃了一支煙,表情有些模糊:“……啊。”
海風呼嘯。
一片寂靜中,中原中也嗅著男人衣服上殘留的、令人安心的淡淡煙味,沉默著垂下眼簾。
——我是怎麼死的?
這句話在他嘴邊轉了一圈,又被他原封不動的咽了回去。
……算了,何必問那麼清楚。
死亡這種東西他見得多了,隻不過這次輪到了他自己而已。
比起這個,他更關心將來的自己到底有沒有成功打動這個膽小鬼。
……不,既然他會在十年內死去,那還是不要打動比較好吧?
思緒兜兜轉轉飄到這裡,中原中也才感覺剛才空空蕩蕩、對死亡毫無實感的心裡,突然毫無征兆的湧上一股難過。
那感覺讓他忍不住壓緊帽子,低頭眨了眨酸澀的眼睛。
“怎麼了?”男人注意到了他的異樣。
“不,沒什麼。”中原中也搖了搖頭,無聲的深吸一口氣,調整好情緒後朝他伸出手:“煙給我一根。”
男人沒有說什麼,直接把煙盒朝他遞過來:“兜裡有打火機。”
橘發青年也沒客氣,就著他的手從裡麵抽出一根煙,然後在身上的大衣口袋裡掏出一個打火機。
“不是這個。”男人頓了一下,然後掐了煙攥在掌心,走過來想要將那個打火機拿走。
但中原中也卻陡然收緊了五指,有些詫異的盯著手裡那塊小小的金屬。
“這個zippo……”他認出了打火機上的花紋,表情不由自主的變得複雜起來,“你……還留著啊。”
男人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