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椿懸著的心終於是死了。
長公主的厲害脾氣她早就聽說過不止一回,謝鈺一般把她大字不識還騙婚的事兒告知她,這位公主估計當場就要把她給休了,這對沈家可是天大羞辱,他們會不會直接把她浸豬籠?
謝鈺掃了她一眼:“我來查驗便是,不勞母親費神了。”
女官在外遲疑了下,到底沒敢說什麼,應了聲‘是’便退下了。
謝鈺兩道目光再次落到她臉上,神色已然稱得上冷漠了。
沈椿不知道為什麼他會幫自己圓場,這時候她大氣兒也不敢出,兩隻手緊緊捏著衣角,悄悄抬眼看著她。
良久,謝鈺終於開了口,再說話時儼然是一副審犯人的口吻:“對外宣稱自己識文斷字,是你提出的,還是沈家?”
“是我爹娘...他們說長安城裡的丫鬟都能識字,我身為沈家嫡長女卻大字不識,家裡丟不起這個人,後麵皇帝老爺把我指婚給你,他們為了我能順利嫁進謝家,更加不敢走漏風聲...”沈椿小聲囁喏,又道:“但是我也不好,我也幫著他們騙人了,我再也不敢了...”
她三言兩語就全招供了,肩膀一垮:“你打算怎麼辦?”
聽她這般說,謝鈺麵上的冷淡終於消融了些許,長睫低垂,思索了一下如何量刑。
長恩伯府是主犯,他自不會輕縱,但沈椿這個從犯…他難得有些頭疼。
謝鈺忽的提筆懸腕,寫了一篇格式極標準的文章,哪怕沈椿不怎麼識字,也能感受到他落筆生花,寫出來的字極有風骨。
沈椿卻直覺不好:“這是...什麼?”
謝鈺徐徐收完最後一筆,波瀾不興地道:“和離書。”
沈椿一下白了臉。
謝鈺瞧她神色,又淡道:“我還未曾落款。”他隨手把和離書折好:“你我本是陰差陽錯才成婚的,日後若實在不能成為夫妻,大可在這份和離書上簽下名字,以後男婚女嫁,各不相乾。”
他神色平靜:“當然,若你對我有何不滿,也可在這封和離書上落款,一走了之,屆時我必不會阻攔。”
他又道:“即便你我和離,我也會尋一宅子將你妥善安置,你若不再嫁,我便按月給你份例,負責你的生老病死,你若再嫁,我也會為你出上一筆嫁妝,令你在夫家有靠。”
作為被騙婚的一方,謝鈺這事兒處理得堪稱光風霽月,滴水不漏,任誰也挑不出錯兒來——無論這件事他如何處理,他人都沒有反抗的權利,他也不容人反抗。
他三言兩語便定了人的未來,如此淡漠,清醒,高高在上,這便是謝鈺。
這和離書就如同懸在她頭上的一把刀,以後她但凡有不如他心意的地方,刀鋒會立刻落下,和離書也會當即生效。
沈椿從他的話裡挑不出半點毛病,更何況本來就是她有錯在先,她垂頭悶悶地道:“我知道了。”
見她應答痛快,謝鈺輕嗯了聲,略緩了緩神色:“今日的事我會當沒有發生過,母親那裡我也會為你遮掩,你照常讀書識字便是。隻是還有一事...”
他折腰坐下:“之前承恩伯府對外宣稱你走失之後,被縣城一戶秀才人家收養,所以略通詩文,既然你不識字,想必這段身世也是編造得了。”
他眸光清明,洞若觀火:“既然如此,你在被沈家找回來之前,究竟長於何地?這些年你都做了什麼?是什麼身份?有哪些經曆?”
對於彆人,或許可以接受盲婚啞嫁,接受對妻子的過往全然不知,但謝鈺顯然不行。
謝鈺並無意窺探他人的隱私,但沈椿之前的經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