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給我,不覺得荒謬麼。”
聽到屋內傳來公子的聲音時,程令雪目光猛地一驚。
他是有讀心術麼?
室內,沉水香從五層博山爐中嫋嫋滲出。姬月恒坐在書案前,手執玉簫,蕭管末端停在賬簿上。
“他這又是什麼意思?”
亭鬆知道原因,夫人和大公子怕公子太閒會生出不必要的玩心。“大公子待公子如兄如父,真是用心良苦。如今夫人尋到了徹底解毒的法子,公子將來是要長命百歲,娶妻生子的,的確得早些替未來打算。”
“如兄如父,用心良苦。長命百歲、娶妻生子。”
幾句包含著美好寓意的話,從青年唇畔淌出,卻隻剩譏誚。
“我怎麼會想要娶妻生子?”
姬月恒輕嗤。
玉簫在手中流暢旋過一圈。
“喚他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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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的對話被程令雪聽了個七七八八,之所以說七八,不是聽不清,而是聽不懂,公子說的“他”是誰?
無論是誰,彆是她就好,這時候喚人進去,準沒好事。
正僥幸著,亭鬆喚她進去。
程令雪像被拎到在半空的花瓶,正飄飄然,捏著她的手一鬆。
啪嘰,她墜在地上。
墨靴遲疑地停在書案前。
姬月恒餘光瞟了一眼,眼皮半點不抬:“書看了麼。”
“回公子,看了。”程令雪看著檀木書案上白勝新雪的長指。
公子的手白皙乾淨,無論安在男子女子身上都會很好看。觸著手心的厚繭,她有些羨慕他。
公子用玉簫徐徐挑開一頁,頗有漫不經心的風流:“念賬簿吧。”
程令雪遲疑了,賬簿是要緊的東西,他輕易就讓她看?
公子見她在遲疑,淡聲問道:“你不敢麼,為何不敢。難不成,你認為自己不值得我信任。”
這話不能亂答,程令雪隻得起賬簿,將諸多條目逐一念來。
公子手抵著額頭安靜聽著,本以為他真的在用心聽賬本,但念到第二本時,發覺他竟閉著眼。
這樣散漫,倘若身邊人真有異心,將賬簿上的某些數或公子身邊其他事透給旁人,他是否能察覺?
她停下許久,青年才動了下。
“是在偷懶麼。”
“……”
偷懶的究竟是誰啊,程令雪捏緊書頁,繼續往下念。
那幾本賬簿算是念完了。
公子沒什麼表示,也沒讓程令雪出去,隻叫她在旁候著。
待他慢條斯理用過夕食,又慢條斯理到園中透氣,再慢條斯理地回來沐浴解乏,她總是熬到了戌時。
亭鬆替了程令雪。
“公子今日是在試探竹雪?”
可眾所周知,九公子體弱,從不接觸族中事務,因而就算竹雪是細作,十有八九也不是為了這個。
“若真是彆人的眼睛,怎會輕易露出破綻?我不過是好心,給他送一陣東風。”姬月恒百無聊賴地望著窗外。
“對了,我身上有淨邪珠的事,可以找機會告訴他們了。”
亭鬆應了下來。
目光落在窗前竹枝,青年誘哄道:“無論是不是,可都要藏好了。”
彆太快讓他看清。
也彆太老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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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對經商提不起興趣,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地看了半月賬。這半月程令雪每日都幫他念賬本。
半個月賬本念下來,他開始讓她做一些諸如寄送密信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