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令雪心一驚。
他是不是怕她聽到什麼秘密?
她忙解釋:“屬下怕是自己多想,更擔心白霜覺得屬下在攬活兒,就在園子外的樹上待著,見白霜急急進了屋,沒一會,竟又聽到劍出鞘的聲音,這才急忙翻牆過來救您。”
姬月恒玩弄掌心的糖豆,不無遺憾道:“看來你沒聽到,可惜了。”
程令雪看向他,黑暗中勾勒出一道清雋身影,玉冠錦袍,清貴沉靜,似受儘萬千寵愛的天之驕子。
先前聽說姬家家主最疼九公子,但今夜白霜和公子的隻言片語告訴她,公子那位亡故的家主父親……似乎不是好人,更不是個好父親。但這是公子家事,她最好知道得越少越好。
正要去廊外守著,隱約聽到公子輕喘了一下,程令雪忙彎身湊近:“公子,可是不舒服了?”
姬月恒徐徐扣緊扶手。
紊亂的氣息昭示一切,程令雪道:“您竟一直忍著麼?”
心口白蟻噬咬,惡念從生。
姬月恒輕舒一口氣:“無礙。除了忍著,也彆無他法。”
程令雪回想上兩次,第一回,公子自殘止痛,第二回,公子被她按在地上,被她咬了一口莫名好了。
不知該怎麼辦,她硬著頭皮問:“公子可要屬下做些什麼?”
可惜她看不清。
不知道黑暗遮掩下,貴公子仰著頭,眼底幽邃晦暗,像龍卷風來臨時的風眼,想把眼前人吞吃入腹。
隻聽了這一句,洞中的記憶席卷而來,隱秘的興奮溢出。
一波,又一波。
姬月恒鴉睫顫顫,目光灼灼。
興奮如潮水,衝蕩心口,化成莫大的空虛。青年死死盯著麵前纖瘦的身影,扣著扶手的指骨收緊。
少年不解地湊近:“公子?”
姬月恒扭過頭,避開鬼魅的輕喚,但那短短一聲像落在山穀裡,蕩出無數回音,從四麵八方環繞來。
公子,公子……
鬼魅又在耳畔蠱惑。
姬月恒抬手,驀然咬住腕子。
程令雪訝然睜大眼。
公子比她想中的要脆弱,也更仁慈,白霜要取他性命,他卻心軟放走了他。眼下他受病痛折磨,寧可自己咬自己,也不讓令身邊的人為難。
此刻公子肩膀微聳,整個人脆弱得像一根細弦,一扯就要斷。
咬了數息,公子鬆開手。
他無力地倚靠著輪椅椅背,程令雪以為他終於舒服了些。
可隨後她聽到他輕歎。
“不夠。
“為何會不夠……難道不是一回事麼?”聽起來很是不解,茫然之下,是得不到滿足的掙紮。
程令雪突然明白了,人咬自己的時候多少會心軟,公子正難受也提不起多少氣力,難免差了點意思。
可她下不去口啊。
遲疑的瞬間,公子倏然仰麵,死死盯著她,昏暗一片裡,他的神情難辨,眼中被月光映出的微芒閃爍。
程令雪懵然看著他。
因為竭力隱忍著痛苦,文弱的公子下顎緊咬,在這一刻,他身上並存著兩種相互矛盾的氣度——
隱隱的侵略性,和易碎的孱弱。
好奇怪,看著這樣的公子,有那麼一瞬,她竟真想吃掉他……
程令雪倉促錯開眼。
公子亦在低下了頭,兀自哂笑,低啞的嗓音涼意夾雜。
“非此不可麼,我不信。”
隨後,他拿起書案上的匕首,利刃毫不猶豫地出了鞘,刀刃如鏡,把月光折射到青年眼底。
桃花目中寒光掠過。
腕子一轉,刀刃劃過空氣!
“公子!”
公子竟又要自殘!可他現在已失去理智,要是一個收不住力……
那她也得玩完!
程令雪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