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以言喻的煩躁又來了。
姬月恒蹙了眉,淡聲糾正:“我並非因為竹雪才放過他。”
“隻是覺得白霜因為喜歡一個女人、一個孩子有了軟肋,有些蠢。”
亭鬆聽了這話,卻心情複雜。
公子父親乃姬家家主,母親是與中原大族和親的前昭越公主,祖母則是已故的大長公主,出身不可謂不尊貴。因而外界都傳那位神秘的姬家九公子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可誰又知道,公子那位故去三四年的父親並非慈父。
就連公子中毒,也拜他所賜。
如今的大昭,三大世家與皇族分庭抗禮,公子的父親姬忽雖是大長公主所出,但他那位異母兄長姬倏同樣背靠大族,才華橫溢、且在姬氏根基深厚,是眾望所歸的下任家主。十幾年前,姬忽為扳倒長兄,派人唆使長嫂給老太爺下毒,為了避嫌並博得老太爺信重,設計讓幼子擋下那有毒的點心。
過後又借孩子要挾老太爺的心腹、名士謝逸助其奪權。
這才掃清障礙,當上家主。
至於為何選中九公子?
是因九公子出生時,術士曾言,此子命格帶煞,克父。公子的生母又是昭越人,昭越王室雖不足為懼,但夫人通曉岐黃之術,善醫術、懂用毒,難免讓姬忽忌憚。更是在公子中毒後,以昭越王室發生內亂,保護母子二人為由,將夫人和九公子軟禁在山莊數年。
但世間因果何其玄妙。
九年前,公子那野心勃勃的異母長兄姬君淩查得舊時,聯合夫人及名士謝逸,行弑父奪權之事。
因族中勢力未完全收攏,隻能先將癱瘓的家主軟禁在青州五六年之久,直到三年前,家主聯絡舊部和一個江湖高手欲借大火脫身,卻反葬身火海。
雖有仵作驗屍,夫人也確認是家主無疑,謹慎點總沒錯。
“屬下這便給長公子傳信!”
亭鬆很快退下。
姬月恒於晨光中合眼靜坐,不知過了多久,長睫猝然掀動。
右臂在隱隱作痛。
生病時的幻覺也浮現腦海。
他稍怔,隨即輕嗤。
不需驗證。
他怎麼可能會喜歡上誰?
姬月恒從袖中取出個精致銀瓶,銀瓶內裡隔出四格,瓶蓋旋到某個位置,手心多了粒青色糖豆。
姬月恒仰麵,喉結滾動,糖豆吞入腹中,痛很快消失。
他總算得以安然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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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晴無風,程令雪坐在湖邊大石上,一顆石子入水,攪亂水鏡。
她看著水中人倒影,好一會才道:“你與白霜關係很好?”
“我與誰關係不好?”赤箭拍拍手上的灰,熟稔地在她身旁坐下,“不對,我和你關係不好。還有公子,你們兩個人一樣,都不好相處。”
程令雪不想他胡說八道。
“彆牽連無辜。”
公子好端端的,又沒惹著他。
赤箭往水裡扔了顆石子:“是我亂說話。我來是想與竹雪請教一下公子的喜惡,免得觸了他逆鱗。”
程令雪說:“我搞不懂他。”
他越來越怪了。
白霜讓她心有餘悸,赤箭似乎也不是善茬,她和公子安危係於一身,她不得不去考慮赤箭這個隱患,問道:“你接近公子,究竟想要什麼?”
赤箭反問:“怎麼,如果我要的東西和你一樣,你是要殺了我麼?”
程令雪沒說話。
赤箭了然地一笑:“放心,我接近他什麼也不想要,我早就知道公子身邊有一顆可壓製百毒的珠子,也知道白霜想拿,我要是想拿何必等到現在?
“聽聞洛川姬家是中原大族,又聽說公子母親是前昭越公主,公子也好接近,想在他身邊混口飯。”
昭越……
程令雪不由想到蠱。
公子中蠱會不會與公子母親有關?但她從沒惹過什麼昭越人啊,從前更是與公子素未謀麵。
誰會給她和他下這樣的蠱?
赤箭見她久不回應,問道:“怎麼,你居然還是不信?”
程令雪沒有表情地看向他。
迎上那淡漠的目光,赤箭蚱蜢似地跳起來:“我能有什麼壞心?!不被你們耍得團團轉就不錯了!”
咋呼的模樣像個小孩子。
程令雪無奈望天。
公子怪,身邊的人也不正常。
公子怪在話少、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