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不用憋眼淚,
他已經要哭了。
不過多時,烏憬就重新繞過了那牆琉璃影壁,有些茫然地回到了禦書房大開的殿門前。
一抬眼就瞧見正靠在那春椅上的那襲緋紅官袍,對方似乎正在闔眸休息。
因此禦書房內的燈隻點了一半,隻留了三兩宮人靜靜守著,周遭一片寂靜,不知是不是他眼前發黑的緣故,烏憬隻覺殿內昏暗的他連腳底下的路都快瞧不清。
少年天子跌跌撞撞的,被帶到了那紫光檀春椅前,拂塵鬆了手,就低眉垂首地退出殿外。
龍椅兩側的香爐被宮人燃起,加了一勺又一勺的浮金靨,氤氳霧繞間,沉香清淡馥鬱,似要將人拽入夢中。
寧輕鴻似聽到響動,從靜憩的睡意中抽離,掀眸瞧去,他搭著扶手,指骨一下又一下地叩著。
沒什麼規律,卻讓人禁不住地提心吊膽。
寧輕鴻不出聲,隻
是靜靜看著人。
烏憬隻覺著哪裡不太對勁,可吸入鼻尖的浮金靨卻似要將他的思緒都困住了,隻不過絲縷,這安神香的藥效卻將人的意識都倦住。
他隻覺著寧輕鴻的眼神很可怕。
可怕到他得做些什麼。
做些什麼……
烏憬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拉住寧輕鴻叩著扶手的指尖,用食指可憐地蜷縮起來,一邊去牽,一邊試探地看著人。
瞧著對方的神色,一點一點地動作著。
像是緩慢地試探著對方的底線,
看自己能做到哪一步。
直至將寧輕鴻的三根手指用自己的手圈住,見再圈一根有些困難,才堪堪停手,讓人叩不了扶手。
寧輕鴻隻靜靜看著他動作著,他眉眼間帶著幾分倦意,比今日受不了藥力,堪堪趴在桌麵上打著哈欠的烏憬還要沒精神。
似乎身子骨都憊懶了。
他闔了闔眸,似又要睡去,指尖習慣性地動作著,想再去叩扶手,卻被少年的手困住。
烏憬抿著唇縫,在這時憋出一句,“哥哥不敲。”他斷斷續續地說,“烏烏怕。”
再敲幾下,他感覺他人都要沒了。
真的要怕死人了。
寧輕鴻似蹙了蹙眉,被吵到一般,吐出極輕的二字,“聒噪。”
烏憬卻沒有被訓到的委屈,而是寧輕鴻總算開了口,沒有計較的感覺。
他鬆下一口氣,可下一瞬,又重新提起一顆心。
“把衣服脫了。”
寧輕鴻闔著眸,不疾不徐道。
他麵上沒有一絲笑意,根本不像平常溫和的模樣,烏憬連拒絕都不敢,一個“不”字都說不出口,愣愣地低頭看了看自己在外麵跑了一日,沾了小狗毛跟灰塵,變得臟兮兮的衣裳,咽了咽口水。
又莫名想到燕荷給的那個木盒子,
以及裡頭裝的脂膏。
烏憬吸了吸鼻尖,蜷著寧輕鴻手指的手都在抖,好一會兒,才笨拙地把披著的外袍往下拽,過了很久才脫下一隻袖子。
另一隻手牽著人,又看了看始終沒曾睜眼,呼吸平得似乎睡著的寧輕鴻。
烏憬隻覺著自己握著救命稻草,他怕得根本不敢鬆開寧輕鴻的手,脫另一隻袖子時,
還換了隻手去牽人。
好不容易,繁複的外袍才滑落在他的腳邊。
寧輕鴻又似根本沒睡,明明閉著眼,又像一直在瞧著人一般,知曉烏憬的一舉一動,等那件外袍落地,又出聲了。
他半掀起眸,“過來。”
寧輕鴻隻微微抬了抬另一隻手,作出一個抱的姿勢,宛如平時會做的那個動作。
烏憬提著的心好似一瞬間就放了下來,他又吸了吸鼻子,試探地將身體抵在那張春椅前。
隻是位置都被寧輕鴻一人霸占了,
他除了站著也沒有地方坐。
隻是他這麼做了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