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1 章 繼續(2 / 2)

“烏烏怎麼想了如此多?”寧輕鴻緩聲,語氣稍微加重,“的確無甚好說的。”

“烏烏想知曉,問便是了。”

“同旁人道什麼委屈?”

他愛憐地撫住少年的眉眼,指尖漫不經心地在烏憬的眼尾揉捏著,像在把玩著些什麼,又倦怠地半闔著眼,靜靜道,“我母族書香世家,父輩經商數十年。”

“兩家結連理時,朝廷正革新政,改輕商,修律法,欲國富,至此,經商者之後也可入仕。”

寧輕鴻說得很慢,以免人聽不懂。

“我乃嫡長子,兩族眾望皆在己身,自幼習字句讀,六歲便通讀四書五經,可彼時太上崩逝,哀帝即位,新政推行遭阻,母族被新舊黨之爭牽連,父輩也遭報複,前者被誅在刑場,後者死在經商荒路。”

“隻留了些零散之人,不堪為大用。”

烏憬反應了好久,才從這拗口的幾字中反應過來,

一時間有些難以呼吸。

“新法敗後,律法也被修正。”

“不過三年,兩族剩餘之人都已走空。”

“我入宮時約莫九歲,用家中積蓄賄賂進內衛府,憑借修習過的經書,從到前朝將折子交給內衛府之人,再到代先帝批前朝事,花了七年。”

“年十六時,乃太寧十年,哀帝元後為其子喂先帝食毒,哀帝因此得癔症而不理朝事。”

“前朝大權終落於我手。”

寧輕鴻頓了頓,“隻是……”他微微俯首,輕聲,“為了不讓人發現烏烏發現的,我隻能一直服下秘藥,經年累月,丹毒使我變成此。”

“而今距我掌權也有九年之久,今年是第十年,未滿。”他慢條斯理,“一樁樁,一件件,都與烏烏說了,可滿意了?”

“烏烏可還有什麼想問?”

對方說得太過統籠跟官方,就好似跟記載史書一般,沒有帶任何的私人情感,聽不出半分控製不住的情緒。

以致於烏憬聽完就好像在聽彆人的故事。

他是有些傷心的。

不是在為了他代入不進去的那些過去傷心,而是如今麵前人冷淡的神色。

烏憬語無倫次,“你不要難過。”

寧輕鴻淡笑,“我並不難過。”他道,“我雖孑孓獨行十數年,見了不少烏煙罩氣之事,也做過人下人,可我不曾悔過。”

烏憬卡了下殼,手足無措地幫人罵道,“都怪那個什麼新,新法,新政?”

寧輕鴻道,“新政利民利國,推行新法是好事。”他頓了頓,“可無論哪朝哪代,新法必然遭阻,也必有新舊黨之爭。”

烏憬被這一筐話弄得都快暈頭轉向了,磕巴了好半天,才找到能罵的對象,“那就怪,怪那些報複你家的人?他們也該——”

那個“死”字他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來,又改口,“他們就該坐一輩子的牢!”

寧輕鴻笑,“我不怪他們。”他輕聲解釋,“他們死時被連誅了九族,受車馬之刑,四分五裂,連裹屍之地也無。”

語氣都帶著幾分坦然的豁達。

烏憬卻霎時呼吸都窒住,有些罵不下去了,磕磕巴巴道,“那怪先帝為什麼沒有把新法推行下去?”

寧輕鴻瞧著人,先道

了二字,“先帝?”

按理說,過去烏憬身為皇子,這麼稱呼哀帝,於禮不合。

隻是烏憬並未反應過來,他又聽寧輕鴻笑了下,慢聲道,“我也不怪先帝。”

“哀帝雖昏庸無能,可他死時癔症發作,將自己吊死,元妻也自刎隨之,僅三位能堪大任的龍子也亂鬥致死。”

“他們死得這般可憐,我不怪他們。”

這句話被寧輕鴻說出口時幾乎是氣音,明明是溫熱的氣息,打在烏憬的麵上時,卻讓他唇色都發白了。

寧輕鴻似笑非笑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