驥二郎恢複了麵無表情的平靜,坐姿端正的像是課堂上的三好學生,時刻準備回答老師的問題。
“你在距離丹楓小區七百米左右的位置時,為什麼停下,還問了一聲,發生了什麼。”
“我看到了那個小女孩。”
這個答案在真正的罪犯已經被抓捕之後,完全在駱民偉的意料之中,但卻出乎了他的預料。
“你不是說,要去她家裡看看她在不在嗎?她為什麼,會在那個位置?”
“她說人太多了,她擠不進去。還有些害怕,因為都是陌生人。”
“……”駱民偉沉默了三秒之後,才再次開口:“她還跟你說了什麼?”
驥二郎看了一眼對麵的攝像機。
“她還說她怕我,因為彆人都看不到她,就像是她被抓住的時候,除了那個壞人之外,也沒人能看到她。”
“所以,你當時說……我們是警察?”
“是,幸好你們兩個穿了警服。”驥二郎很認真的問道:“以後或許還會有類似的情況,所以,能給我發一套警服嗎?”
“!”
駱民偉深吸了一口氣:“不能。”
“哦。”驥二郎並未追問,保持著三好學生的作態。
“你當時那些動作,伸手,蹲著轉身,緩緩起身是?”
“我按了按她的肩膀,和她對視,讓她感受到我的善良和真誠。然後背對她,讓她感受我的信任。她就相信我了,飄到了我的背上。恩,心理學真好用。”
旁聽的李胥麗察覺到了問題——聽起來不像是正常的人類心理學。
駱民偉不置可否,特彆是‘飄’這個字。
“之後呢?”
“之後我就讓你們送我回院裡,然後等你們走了,開著救護車帶著她去找壞人。”
作為這一過程的親曆者,駱民偉是有些憤怒的,因為這是第二次了。
正常情況下,他應該要想辦法問清楚,驥二郎到底是怎麼找到罪犯的藏匿地。
但同樣因為這也是第二次了,所以他不著急問。他知道,問了也不存在意義。
他語調抬高:“為什麼不報警?為什麼,不跟我們說。”
驥二郎沉默了三秒之後,才緩緩開口。
“因為她說,她很疼。”
“……”
“她死了,變成鬼了,可以飄起來貼在我的背上,沒有絲毫的重量。她可以穿牆,可以遁地,甚至是飛起來。”
驥二郎說著,視線從駱民偉的眼睛,轉移到了李胥麗的眼睛,又轉回攝像機的鏡頭。
像是在看那些能夠決定罪犯命運的人——早晚都是死,那就應該早點死。
“她有很多特殊的力量,但她卻治不好自己。她說,她很疼,無論她怎麼樣,一直在疼,全身都疼。”
“她學著她爸爸那樣,自己拍拍自己的後背,沒用。她學著她媽媽那樣,自己給自己唱歌,沒用。”
“她學著她爺爺奶奶打蚊子那樣,去打那個壞人,沒用,因為她打不到。”
驥二郎再次看向駱民偉和李胥麗,認真的問道:“你們,能打壞人嗎?”
“……”
沉默中,驥二郎笑了起來。
是很標準的笑容,隻露出八顆牙齒,整齊潔白像是在發光。
“我能打到,我能打。”
他穿著精神病院的病號服,說的理直氣壯。
李胥麗有一種要窒息的感覺,她不想再沉默了,又不知道該問什麼,所以隨便問著並不隨便的問題。
“她現在在哪?”她回憶著:“當時,你在救護車邊上,是在和她說話吧。”
駱民偉瞥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是的,我讓她回家。”
“那麼遠,還有那麼多人,她怎麼回家啊。”李胥麗也不知道自己的腦子是怎麼回事,很亂。
“我告訴她,她可以飛,可以穿牆,可以穿過那些人的身體。”驥二郎解釋道:“她之前不敢,因為她的父母告訴她不能做危險的事情。”
好好走路,避讓行人和車輛,等紅綠燈……
李胥麗突然回想起了她小時候父母的教導,一模一樣。但不一樣的是,那個小女孩沒有做危險的事情,卻遇到了讓人無法接受的危險。
她突然覺得,當時不應該幫駱民偉翻過大門的,至少不該翻得那麼快。
她看著驥二郎,猶豫道:“我不好說些什麼,但我相信,好人有好報,善良的人不會辜負。至少,你不像是你說的那樣,和他們隻是交易關係,沒那麼冷漠無……”
“咳!”駱民偉瞪了她一眼,轉過頭看向驥二郎,正要說些什麼,卻被驥二郎的一句話給堵住了。
他說。
“是交易關係,她答應了,要教我疊千紙鶴和小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