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翻臉不認人?”
這話說得, 說得她好像是個渣女。
陸梨鬱悶地抬眼,偷偷往他身上瞄,他穿著短袖, 沒像昨晚那般赤著上身就往她被子裡鑽。
她坐起身, 不情不願地暫時把被子分他一半, 卻沒鬆口:“我去給你拿被子。”
說著話,她就要下床,卻在即將跨下床的時候被人攔住。
江望扣住她過分纖細的手腕, 指腹輕劃過她的肌膚,微微用力, 就將她拉到身前。他注視著女孩略帶驚慌的眸, 道:“我們談談。”
這樣的江望,總是讓陸梨覺得害怕。
她總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接下來江望的第一句話就把她震住了。
他問:“正在愛的人不懼白頭, 是寫給我的嗎?”
陸梨沒立即應聲,腳卻悄悄往被子裡塞去。
江望瞧著她心虛又裝作無辜的臉,繼續念, 腔調拖到很慢:“如果有那麼長的時光, 夕陽下的小屋也能相守。”
“哥哥。”陸梨示弱般扯住他的袖子, 輕晃了晃,“你彆說了。”
由當事人親口念出來,實在太羞恥了。
江望看著她撒嬌示弱, 卻不想輕易放過她。
這件事早晚都得說清楚。
“因為在我心裡有個世界。”江望念到這裡, 刻意停頓一下, 給陸梨回答的時間,“春風像你...”
啊啊啊!
陸梨忍不了了,直起身子一把捂住江望的嘴, 惱羞成怒:“不許說了!誰說是寫給你的,明明是那時候阿喻哥哥讓我寫的!隻是...隻是恰好說到五十年後,你自我帶入乾什麼!”
聽陸梨提起林青喻,江望眯了眯眼,眸光變得危險。
他把人往被子裡扯,問:“誰讓你寫的?”
陸梨縮到牆角:“...自己寫的,和他沒關係。”
她欲哭無淚,果然不能在床上提林青喻。
江望知道不能逼得太緊,鬆開她的手,拉開距離,隻在床側盯著她,又問了一遍:“是寫給我的嗎?我的生日禮物。”
“這都和你說...”陸梨小聲嘟囔,她沒辦法否認,隻好如實道,“去山區那周寫的。”
“陸梨。”
江望忽然帶名帶姓的喊她。
陸梨抿唇,小聲應:“嗯。”
江望把腳伸進被子裡,離她近了點,語氣平靜:“我喜歡你這件事,還記得嗎?要是忘了,我現在再說一遍。”
陸梨無言,這種事怎麼可能會忘記。
此刻,江望不需要陸梨的回答,俯身靠近她。動作牽動被子,悉悉索索的動靜在房間裡像是個引子,點燃了某個信號。
江望的臉倏湊近,近到她分不清是誰的呼吸。
陸梨下意識屏住呼吸,視線觸到他的黑眸,陡然被燙了一下,他眼中的愛意與貪婪都明顯。寬闊的身軀將她困在身前。
江望喉結滾動,放輕聲音:“梨梨。”
“我算不清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你的。”
“初中,或是更早。”
“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
他頓了頓,視線下移,落在她微抿的唇上,複又移開,去牽她的手。
陸梨說不出話來,她的心跳超速,口乾舌燥。
江望揉著她指尖的咬痕,低聲道:“從你到我身邊的那年,從你來江家門口接我回家。我就知道,此生,我隻想和你在一起。”
“梨梨,不論是白頭、夕陽、春夏秋冬,我都會和你相守。”
陸梨陷在江望的話裡,久久無法回神。
江望不急著要答案,隻克製地在她額間落下一個輕吻:“睡吧,我去拿被子,然後關燈。”
如雲朵般輕的吻一觸即離。
眼看著江望就要抽離,陸梨忽然伸手,抓住他的手臂。她低著頭不敢看他,臉已紅透了,一句話說的極其緩慢:“我...是寫給你的。”
這句壓在心底的話,陸梨花了很大的勇氣說出口。
大腦空白了一瞬,手腳都冰涼無力。
等話音落下,她又漸漸緩過來,心裡漸漸生出更多的勇氣來,支撐她繼續往下說。
陸梨輕吸了一口氣,耳邊是咚咚的心跳聲,眼前是江望幽深的眼眸。她抬眸和他對視著:“我以為這些話,沒機會親口告訴你,所以寫在歌詞裡。”
“哥哥,我遇見你,很不可思議。”
“我很小的時候就是一個人,平時要上學,我不怕。但放假之後,媽媽要上班,我不敢一個人呆在家裡,怕先回來的是爸爸。”
“媽媽她..一直在保護我。她不在,我就不想在家裡呆著。”
“哥哥,這是我的家,但是我怕它。”
遇見江望,陸梨才對家有了安全的概念。
她內心的傷痕,在和江望相伴的漫長歲月裡緩慢愈合。
溫柔春日裡,院落的縫隙裡開出花朵;炎炎夏日間,繁茂的枝葉將暑氣遮擋;纏綿秋風中,健壯的橘子樹結出碩果;冬日雪地上,留下貓兒梅花般的腳印。
這些美好的記憶都是江望帶給她的。
有江望,這些日子與時光,便有了意義。
陸梨握緊江望的手,杏眼微潤,盯著他,嗓音很輕卻很堅定:“哥哥,你能當我男朋友嗎?我非常、非常喜歡你。”
靜了片刻,江望倏地地用力,將她緊緊抱進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