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京市, 秋風席卷大地。
陸梨選了條格子圍巾,對著鏡子照了照,又補了口紅才拎著包小跑著下樓, 眼角眉梢的笑意一看就是去見男朋友的。
開學兩個月, 舍友都知道她們係的美人有個恩愛的男朋友。
她們揶揄地笑:“晚上是不是不回來了?”
陸梨從門外探腦袋進來,笑眯眯給她們比了個飛吻:“啾!”
“快去!人都等著了。”
每回陸梨男朋友來接, 都是站在樓下不遠處等,她們起初還在陽台上看熱鬨, 後來倒是習慣了。這麼個大帥哥和她們宿舍的寶貝, 倒也挺配。
陸梨年歲比她們大,平時對她們很照顧。
更重要是, 她居然是“也要”的鍵盤手, 那可是“也要”。
近幾年“也要”樂隊可以說是國內最紅的樂隊, 主唱有顏有實力,樂隊整體水平過硬。尤其是主唱林青喻,他性子孤傲、低調,除了巡演和音樂節等, 幾乎不會出現在大眾麵前。
因著陸梨的關係, 她們宿舍人人都有林青喻的簽名專輯。
這麼個寶貝,誰都稀罕。
陸梨蹭蹭跑下樓梯, 快到一樓的時候才放慢了腳步, 裝作認真下樓梯的模樣。但等跑到江望麵前, 一眼就露餡了。
“又跑了?”
江望瞥了眼她跑得紅撲撲的臉,伸手牽過她。
陸梨笑著撒嬌:“沒有, 是我的腮紅。”
江望也不拆穿她,見她穿得暖和,就沒多說。
陸梨把包往江望手上一掛, 道:“不用總是來接我的,我們樂隊的吉他手順路,可以順便把我帶去排練室。年底公司不忙?”
“不忙。”江望麵不改色地背著陸梨小巧可愛的包,“累不累,晚上吃什麼?”
陸梨想了想:“不累,晚上想吃麵。”
江望點頭:“好,你們排練的時候我去買。”
這個月七號,林青喻他們在京市有場音樂節。
陸梨還納悶這個日子怎麼這麼巧,居然是在江望生日當天。這段時間,陸梨一邊上課還要抽時間出來排練,說起來倒是比江望忙一點。
江望在分公司掛個名,平時做點自己喜歡的事,還挺愜意。
說來也怪,江望平時喜歡的事是做木雕,偶爾還當個誌願者去參加救援。這個日子倒是跟裴讓過得差不多了,就是當年裴讓是一個人,江望不是。
陸梨晃了晃江望的手,還有點遺憾:“哥哥,不能陪你過生日了。”
江望自然地應:“晚上陪我就可以。”
陸梨捏他:“正經點!”
江望瞧她一眼,也不應聲,眼神裡的意思倒是挺明顯:我哪兒不正經了?
這會兒時間還早,江望將陸梨送到排練室之後出門去菜市場買菜。但凡有陸梨來排練一日,他們樂隊就能吃上江望的飯。
因為這個原因,樂隊的人還挺喜歡江望的。
他話少人也安靜,最重要的是對陸梨好。
當天色完全暗下來的時候,訓練室恰好落下最後一個音符。
林青喻隨手撥了撥發,斜眼瞧著陸梨他們。這群小子,剛結束就圍著陸梨嘰嘰喳喳,不是說歌的事就是問學校裡的事。
“梨子,你們學校是不是有個叫那什麼的?”
“你起開,那天人說是我粉絲。”
“行了行了。誒,梨子,我們這次配合得怎麼樣?”
陸梨邊上圍著三個人,一人一個問題,她都回答不過來。
不過半年,他們就磨合得很好了,彼此還好聲好氣地提些意見。
訓練室在近郊彆墅裡,什麼都有。
林青喻一次性租了十年,他們到京市來演出就會住這兒。
江望做完飯,上樓準備喊他們吃飯。走到訓練室門口,他一眼就看到了陸梨,她被圍在中間,手裡拿著筆,正在塗改些什麼。
林青喻懶懶地倚在牆邊,安靜地看著。
江望輕扣了扣玻璃,林青喻朝他看來。兩人一對視就知道彼此想說什麼,畢竟也是同居五年的關係,時間抹殺不了對彼此的了解。
“彆鬨太久,一會兒吃飯。”
林青喻叮囑了一句,開門出去了。
兩人往陽台上走。
因著陸梨在,林青喻現在不在人前和公共場合抽煙,到了陽台才倒出一根,瞥了眼江望,客氣地問:“要嗎?來一根?”
江望倒是不客氣:“不要。”
林青喻也不介意,咬著煙點上,含糊道:“說吧,什麼事?”
江望沉默片刻,問:“你們曲目定下了嗎?”
“早定下了。”林青喻稀奇地看了江望一眼,“你從來不過問這些事,這回是怎麼著?對了,我說呢,你生日。是想問那首歌?有,她在呢,肯定得給你唱。”
說到這兒,林青喻還覺得有點詭異。
江望的生日,他年年給人唱歌算怎麼回事。
江望半晌沒說話,看神色仍有遲疑。
這個模樣的江望可難見,他從來都是篤定的模樣,這猶豫的樣子不像他。林青喻不由打趣道:“到底說什麼,難不成想求婚?”
話音落下,江望忽而抬眸看他。
林青喻僵住,深吸了一口煙,問:“真要在那天求婚?”
話都說出來了,江望輕舒了口氣,直接道:“想請你們幫個忙,暫時彆告訴她。”
安靜許久,林青喻掐了煙,看向夜色:“什麼忙?”
江望道:“我寫了一段詞,想麻煩你加上去。”
林青喻:“?”
聽了江望的話,林青喻又點了一根煙,琢磨著:“我們還得瞞著那小丫頭排練,編曲也得重新來。這樣,彩排這首歌我們練,你把那小丫頭帶走。其餘的你當天發揮,不用演練吧?”
江望鬆了口氣,道:“謝謝。”
林青喻輕哼一聲:“你可彆把我們演出搞砸了,要做就要做好的。詞一會兒發給我,還有需要占用的時間,我去和主辦方交涉。”
說完,他丟了煙,擺擺手:“走了,吃飯去。”
江望沒再道謝,他懂,林青喻也懂。
兩人下樓的時候,陸梨正在一樓找人,滿廚房地喊“哥哥”,就是找不見人。待看到江望和林青喻一塊兒下樓,她還覺得古怪。
總覺得這兩個人湊到一起沒什麼好事。
江望朝她伸出手:“做飯累了,梨梨給我捏捏手。”
陸梨一聽,忙跑過來牽他:“這周不做了,回家我做飯給你吃。”
林青喻輕嗤一聲,他說呢,原來做飯是在這兒等著他們。這群崽子不知道吃了江望多少東西,這忙就算他不想幫也得幫,遑論是向陸梨求婚,沒人會拒絕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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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排當天。
“也要”排在晚上倒數第三個出場,後頭還有兩支樂隊,也不知道林青喻是怎麼去說的,竟然把自己換成最後一支樂隊了。
陸梨知道這件事還愣了一下:“讓我們壓軸?”
樂隊裡的人都知道江望要求婚的事,含糊著蒙混過去。好在彩排當天場地很熱鬨,轉角就能遇見熟人,陸梨一時間倒是把這事兒給忘了。
等快輪到他們,一行人各自做準備。
調音的調音、開嗓的開嗓,陸梨不能像他們那樣,把吉他和貝斯背上,一個人倒還樂得輕鬆,看起來一點兒都不緊張。
江望在台下,看著他們上台。
這樣冷夜裡,陸梨穿著單薄的裙子,一點兒也不影響她跟著音樂律動,搖頭晃腦的還挺開心,偶爾一抬眸,眼裡都是笑。
江望仰頭注視著她。
她喜歡做這件事,辛苦也罷、有壓力也罷,她都不在意。隻是極其單純、專注地和他們一塊兒做音樂。平時周末休息,不是在訓練室就是在家彈琴。
陸梨陪江望的時間倒是寥寥無幾。
反過來都是江望跟著她全國飛,往後還得全世界飛。
最後一首歌結束,陸梨蹦出了一身汗。
一下台就撲去江望的懷裡,江望接住人,遙遙和林青喻他們對視一眼,直接抱著人走了。
陸梨還很興奮,雙眸晶亮地看著江望:“哥哥,我表現好嗎?”
江望彎唇,撫去她額間的汗,給她披上大衣:“表現很好,比上一次更好了。”
陸梨聽他這麼說,便湊過去親了親他的下巴。
兩人不急著回家,手牽手去吃宵夜。
見陸梨興致好,江望沒開車,就這麼牽著她在街道上走。
路燈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陸梨轉了個身,牽著江望,倒著走。她一點兒都不害怕往後會撞到或是摔倒,因為江望牽著她。
“哥哥,明天早上我給你做麵條。”陸梨晃著江望的手,呼了一口熱氣,又笑起來,“以後每年都能給你做生日麵條,一次都不會落下。”
其實那三年也沒有。
陸梨總會對著隻有一碗麵條的桌子,說生日快樂。
江望定定地看了她一眼,忽然用力將她擁進懷裡,低頭咬住她的唇。
三年前的他們,誰都不曾想到。
會有一日,他們兩個人還能在街道上相擁,在冷風中肆意地親吻。
隻有路燈歪著腦袋,安靜、固執地注視著這對相擁的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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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7日當晚。
臨上台前,他們各自檢查設備。
林青喻瞧了一會兒,伸手揉了揉陸梨的發,惹得小丫頭捂住腦袋,還得打他兩下。他笑了笑,說了句不相乾的話:“萬事順心、如意。”
說完,他率先轉身朝著台上走去。
陸梨懵了一下,問邊上的人:“他乾什麼呢?”
另外三人不說話,隻是笑,各個眸光發亮。
站在台上,陸梨往台下看了一眼,隻笑著揮了揮手就收回了視線。
她很少和觀眾進行視線接觸,不論是以前,還是現在,過分喧鬨的場景和人群都會讓她覺得緊張。可當音樂聲響起,她便忘了一切。
林青喻富有辨識度的嗓音能在一瞬間將他們抓進情緒裡。
底下的人揮舞著手、手拉手轉圈,無數人和林青喻一起合唱。
他們每一次演出都會拿出自己最好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