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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關漢性格孤僻、不肯給生病的妻女治病。
鬱衣葵多問了一句:“那張關漢自己生病了,會找大夫治麼?”
鄰居與孤僻的張關漢也並不那麼熟悉,隻猶疑地道:“隻聽顧氏說過一二,這張關漢忌諱就醫,自己生了病也是求神拜佛,不肯就醫。”
鬱衣葵:“求神拜佛?”
鄰居道:“正是如此。”
鬱衣葵:“他信佛?還是信的什麼?”
很奇怪,因為中國人其實信的東西亂七八糟的,不太講究什麼純潔的信仰,今天去大相國寺拜一拜求個姻緣,明天就可以跑去三清道觀裡去求彆的什麼。
可以說是一種“需求式信仰”了,能因為求神拜佛而連大夫都不看,實在是不太正常。
鄰居為難地搖搖頭,道:“那就不知道了,張關漢又不愛請人去他家裡,小人這也隻是聽顧氏說的。”
鬱衣葵了然,放鄰居走了。
張關漢家的屋舍被燒得七七八八,但仍能窺見一些家中擺設,神龕是絕對沒有的,並且聽鄰居說,平日裡也從不踏入佛寺或者道觀。
那是信什麼呢?
答案已經很明顯了,張關漢信的絕不是什麼正常教派。
大宋朝匪患不絕,盜賊不止,為了打擊治安問題,因此頒布“重法地法”,也就是說,同樣的犯罪,在某些地方的判罰就會比其他地方重上許多,這樣不是法子的法子,可以讓人窺見大宋治安……實在是不怎麼地。
另外一個除之不絕的社會問題,就是“殺人祭鬼”,各地卷宗之中,極端巫術層出不從,有人走在路上好好的,都會被捉去祭鬼,輕者一刀了結了算完,殘忍的就比較五花八門了,什麼割五官、把內臟掏出來、把人往油鍋裡下……實在是讓人不忍細看。
在這樣混亂的大背景之下,似乎可以推斷出,張關漢殺妻女的動機,很有可能就是為了祭鬼。
但忌諱就醫與燒死親人,還是讓鬱衣葵覺得不太對勁。
——卷宗中的殺人祭鬼,那看找的都是路上的倒黴鬼呐!從來沒見過說拿自己妻子女兒去祭鬼的!
而且這個忌諱就醫,總讓鬱衣葵想到了什麼東西。
不管人類搞出什麼邪氣森森、詭異異常的東西來,把那些蒙在表皮用來騙人的東西給一把掀開,探索其根本沒,目的總是很簡單的,簡單到讓人覺得無聊、千篇一律。
第一為錢財、第二為名利、第三為權勢,說來說去,總超不出這三樣去的。
現代眾多著名邪|教,那創始人不管打著什麼旗號,其實真正的目的就是一個,那就是斂財,從愚蠢的信徒身上斂財!
斂財的第一步,就是控製信徒,對他們進行洗腦,你前半生的所有痛苦和不幸都是因為你沒有遇見我們偉大的神,而你的後半生如果想要好好的,那就來供奉神吧!用你所有的好東西來表達你對神的信仰,這樣你就可以幸福了!所以……不準把錢花到彆的地方去,給我給我都給我,如果不給我,你就沒有好下場、萬劫不複!
這套核心要義,可以套上不同的皮,變成花裡胡哨、雲裡霧裡的教義,但是把將這事兒的不同教的宣傳小冊子放一起一對比……恩,內核精神出奇的一致呢!
而隻要能控製一群人,能乾的事情就多了,不但可以斂財,還能一呼百應,甚至還能充盈後宮三千,若是沒人管,那可不就是個呼風喚雨的土皇帝麼?
而這樣的邪門東西去選擇受害者,通常也會進行篩選。
這樣的東西最容易侵入的,是不幸的人,很多原本正常的人,因為經曆了家破人亡,在極度痛苦的情況下選擇了這樣的麻醉劑,最終一步錯、步步錯。
可以說,不幸就是這些邪門玩意兒壯大起來的養分,而人類的不幸很多都是由疾病造成的。
既然打著“隻要信仰我就不會有不信發生”的旗號,那麼這些邪門的教派,與大夫就是不共戴天之仇,因為如果信徒們有個頭疼腦熱都去找大夫而不是給他們供奉銀錢,那他們如何來斂財?如何來保持信徒的信仰呢?
至於你說……那忌諱就醫,讓病情耽擱了怎麼辦?
那關他們什麼事?要是人真病死了,那也很簡單,隻要推說是信仰不堅定不就得了?一張嘴舌燦蓮花,又打著“神的轉世”或者“神在人間的代行者”這樣的旗號,顛倒黑白還不是分分鐘的事情?
所以說,搞這種玩意兒的人實在該死。
如果張關漢信了這種以斂財為目的的教派,殺妻女是說得通的,因為妻女找醫生的行為,對他來說,就是信仰不堅定,是該死的行為。
但還有一件事說不通。
為什麼要信?
信這種東西的人要麼是自小生活在這個環境之中,要麼是遭遇了極大的變故需求安慰,但張關漢顯然不屬於其中的任何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