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展昭會有一種非常倒錯的感覺。
男人,好像是通過去毀掉女人來得到尊重和追捧的。而且這種殘忍的毀滅,還總是通過“愛”的名義。
那他呢?
他知道鬱衣葵是不在意旁人的看法的,可他在意,他很害怕因為自己,讓鬱衣葵受到一些……不必要的傷害。
這世間的禮總是叫人疏遠的,可是那些情啊、愛啊,是沒辦法被禮所束縛的。
就像現在,展昭多想把她抱在懷裡啊!
他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正在這時,鬱衣葵的糟糕睡相再次發作,往他身邊滾了過來。展昭想都沒想,一把把她接住,她本身就比展昭要矮小不少,這樣子一來,就好像是他縮在展昭懷裡一樣。
展昭……
他剛剛還在思考這件事,若要守禮,他現在就應該立刻把鬱衣葵推開才是。
山洞裡那一次不算,山洞裡那一次,他是告訴自己——在這與世隔絕的地方,他隻放縱一次。
可現在……
他今夜若是抱她,今後的日日夜夜就都想抱著她了。
展昭痛苦地嗚咽了一聲,背弓了弓,手上卻跟貓咪抱著毛線球一樣,不肯放開。
懷裡的鬱衣葵忽然悶悶地笑了起來。
展昭大驚:“你裝睡?”
鬱衣葵道:“是啊,不可以麼?”
展昭脊背僵硬,簡直就好像是做壞事被抓住一樣。
鬱衣葵從他懷裡抬起頭來,很浪子風範的拍了拍展昭的肩膀,道:“沒事,快睡覺吧。”
展昭:“…………”
他無奈地歎氣,貓爪子最終還是舍不得從她身上移開。
***
在盧家莊的日子,說快不快,說慢倒也不慢,白玉堂是個很好的主人,知道這倆人窩在屋子裡無聊,便帶著他們滿蘆花蕩的逛。
其實,二月份的蘆花蕩倒是也沒什麼好逛的,不過有白玉堂作陪,他是個講究人,對周圍的吃食之類的東西了解得很,於是帶著二人一家酒樓一家酒樓的吃。
作為捆龍索事件的始作俑者之一,白玉堂為表歉意,很豪氣地把費用全掏了,吃遍了大半個鬆江府的河鮮,展昭和鬱衣葵愣是一文錢都沒掏。
還有這鬆江府釀造的黃酒,在爐子上溫到溫熱,味道醇香、不辣口,比起酒來,倒是更像是飲料,就連不愛喝酒的鬱衣葵,也沒忍住多喝了幾杯。
白玉堂意猶未儘:“你們若是秋天來,就能喝到夏天梅子釀成的青梅酒了……這一帶的人,家家戶戶到了夏天都要摘梅子釀酒,五爺我知道有一家人,那青梅酒釀的,一缸難求!”
鬱衣葵道:“汴京也有賣青梅酒,我覺得味道也就那樣呀。”
白玉堂恨鐵不成鋼地瞪了她一眼:“你就不懂釀酒!我們這裡的梅子最好,水也最好,釀出來的酒,和汴京買的那種俗酒能一樣麼?!”
鬱衣葵好脾氣地低頭:“好好好,我不懂,我不懂。”
……嗯,她是真的不懂來著。
白玉堂又開始念那春天的春筍、夏天的雞頭米、秋天的桂花、河鮮和螃蟹,還有過年之前才短暫售賣的冬釀酒。
冬釀酒是一種更像飲料的酒,帶著一股子清甜味道,又用黃梔子染成一種看上去就很好喝的黃色,此酒更像是本地人年味的一種象征,全家人圍到一起,用爐子溫了,分而食之,就連小孩子都能分上一杯。
出了這裡,彆的地方是再沒有的。
白玉堂最後惆悵地得出結論:“你們啊你們,什麼時候來不好,偏偏挑這個時候來!”
連春筍都趕不上……
白玉堂這家夥,雖然對惡人那是一刀一個,毫不留情,可對朋友,卻是慷慨大方,極其真誠的。僅僅幾個月前,他還看展昭各種不順眼,現在卻已成了至交好友。
無論是友情還是愛情,真的都是相當奇妙的事情啊。
有白玉堂作陪,日子過得很是愉快,又過了幾日,風塵仆仆的盧夫人終於趕回了陷空島,帶著解開捆龍索的秘法來了。
事情是盧夫人搞出來的,她自然是親自去小院子裡拜訪二人,而不是讓二人去找她的。
她來時,天色已不早了,剛剛從城裡回來,吃飽喝足的花貓組合,此刻正懶懶歪在炕上。
啊,不是,是鬱衣葵懶洋洋歪在炕上,展昭坐的很端正,在拿著一本話本子,給……鬱衣葵念故事。
盧夫人:“…………”
盧夫人問丈夫:“我這到底是捆龍索,還是月老的紅線?”
盧方笑道:“我看是紅線沒錯了。”
豪邁的盧夫人哈哈大笑,推門就進,進去就要求二人擺酒的時候一定一定一定不要忘了她。
展昭:“…………”
鬱衣葵:“…………”
展昭笑道:“夫人這一路辛苦了。”
盧夫人眉眼彎彎,笑道:“看來我呀……是回來早了,若我再晚回來幾天,反倒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