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1 / 2)

王侯歸來時 賞飯罰餓 7982 字 8個月前

觀亭月的目光往身旁輕輕一遞,方晴就先炸起毛,忙不迭地撇清自己:“不是我傳的……”

她擺手解釋,“應該是文嬸嬸他們。

“昨日從伏首山回來,大家都挺感激月姐姐你的,沿途逢人便說,那個財大氣粗的趙公子更是揚言要給你出本傳記。呃,可能,大概,也許是……中間出了點小小的誤會。”

方晴把兩個指頭捏得緊緊的,以證明這“小小的誤會”到底有多小。

觀亭月:“……”

“剛出鍋的雞絲麵來了——”老板娘把熱騰騰的兩大碗擱到她們麵前,“這叫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多好的兆頭……歎什麼氣呀?”

觀亭月接過竹筷,發愁地搖了搖頭,“照這麼下去,明天我就是‘拳打南山猛虎,腳踢北海蒼龍’的女妖精,要傳到我奶奶耳朵裡,她老人家又該瞎操心了。”

老板娘倒是笑得一臉沒所謂:“嗐,那些離譜的說法大家也不一定當真,左不過是這兩日沒什麼生意可做,隻能動動嘴皮子扯淡,自己給自己找樂子而已,你甭同他們計較,過段時間就好了。”

聽她如是說,觀亭月才留意起這周遭的異樣,挑著麵奇怪道:“怎麼今天這樣冷清?都開市了,也不見多少客商活動。”

老板娘一邊擦桌子一邊回她:“你昨日沒出門是不知道,現在城裡到處都有天罡營的軍爺巡邏盤問,似乎是定遠侯下的令,嚴查石善明在城裡的內應餘孽,大家害怕官兵,上街的就少了。”

“定遠侯……”

乍然提起這個稱謂,觀亭月目光少見地一動,心裡不知是想起了什麼,喃喃自語,“他也來永寧了。”

“是啊。”賣河鮮的大叔接過話頭,“他長年待在西北,連京城都很少回,想不到居然能在咱們這犄角旮旯裡見到。

“往後我也可以跟人顯擺,說自己是見過定遠侯的人了。”

對方眼中喜滋滋,言語間仿佛甚為得意,觀亭月不禁問:“他很厲害嗎?”

“當然厲害,月姑娘竟不認識定遠侯?”大叔瞧著比她還意外,“你沒去茶樓聽書聽曲兒麼?這兩年全是講他的話本子,精彩得很。”

觀亭月:“……沒去。”

茶樓瓦肆那種地方,進一次即便隻喝茶灌個水飽也得消耗好幾個銅板。

她沒錢聽!

“那真是太可惜了——”賣頭麵的是個年輕小姑娘,開口時那語氣,仿佛她錯過的不是時興故事,是一整個大綏國庫,“前一陣講他排除萬難,功成名就那段是最最有趣的!你有機會一定要補上!”

觀亭月撇開她險些懟上臉的雞毛撣子,敷衍說:“嗯嗯……有空補上。”

少女兩手托起臉頰,“我小時候就聽爹爹講他的故事,他是寒門出身呢,從前過得可苦了,饑一頓飽一頓,為討口飯吃才入了行伍。據說混戰時期便棄暗投明,來到今上麾下,但那會兒也沒能嶄露頭角,一直蟄伏著。”

原來他在外稱自己是寒門出身。

觀亭月喝了口麵湯,心裡想。

看樣子離開觀家後他便投向了大綏軍的陣營,的確……也不失為一個好去處。

“後來等到天下初定,所有跟隨當今的功臣都陸續封侯拜相,平步青雲。他明明可以留在京城安享榮華,卻自行請纓去西北討伐鮮卑,孤身在塞外吃了好幾年的沙子,先是收複了嘉峪關,再遠征漠北,將後元一路殺到了玉門之外,給自己攢下了一身的功勳,連帶他麾下的天罡軍也聲名大噪,是實實在在憑本事受封的侯爵。”

小姑娘湧起無限小女兒的憧憬,麵龐紅得快要冒泡,“我最喜歡這種貧苦少年一步步,披荊斬棘爬上高位的勵誌故事了!還長得如此英俊。定遠侯——他簡直就是我的夢中情郎。

“聽說他至今守身如玉,尚未娶妻呢。唉,我若是能嫁給他就好了。”

觀亭月:“……”

不好意思,你守身如玉的夢中情郎貞操已經不在了。

觀亭月沉默地聽著,改朝換代之後她已不那麼關心時事,再加上燕山遠去西北,也難怪自己會對此一無所知。

晨起慵懶的陽光潑滿了邊城低矮的牆,有一隊身著軍裝的將士從眼前肅穆地走過。她視線漫漫的一掠,看到了象征著大綏軍士的火焰紋肩甲。

而舊王朝的甲上是水紋。

這已經是一個新的時代了。

觀亭月迎著朝日微揚起下巴,在心裡無聲的頷首。

不在觀家也挺好的,不用跟著被追亡逐北,樹倒猢猻散。

他從前總想著能有一方安身立命之處,如今成為了受人敬仰的王侯將相,也算得償所願吧。

*

整整一個上午,沒等來幾個客人,反倒是聽左鄰右舍念了一耳朵的“定遠侯豐功偉績錄”,長到七旬老翁,幼至三歲孩童,幾乎人人提起燕侯都是一臉發自肺腑的崇拜,真不知道天罡營每年給街頭巷尾的說書先生究竟塞了多少銀兩。

觀亭月身在其中,作為曾經對“英雄”吆五喝六的大反派,總覺得有種難以言喻的不自在,索性早早收了攤,趕在午飯前回到家。

巷中的炊煙可以分辨出十來種不同菜肴的味道,混合在一起,便成了一片濃厚的人間煙火氣。

尚未踏進院子,她就聽到奶奶站在江流房門口喚道:“小流兒……小流,正午了,該吃飯了。”

觀亭月放下肩上的包袱,跟著走上前問:“他還沒起嗎?”

老太太擔心地點點頭:“清晨的時候說是不舒服,要再躺一會兒,現在都這個點了,還是沒動靜。”

“不舒服?”

這倒奇怪了,前幾日明明還好好兒的。

她思索片刻,伸手叩門,“江流,是我。”

“你什麼地方不舒服?哪裡病了?”

裡麵的人聽到她的聲音,終於有了點反應,隱約傳出輕微的碰響,約莫是在穿鞋。

大概須臾之後,門被人有氣無力地拉開,屋內幽暗一片,江流貼著門縫站著,好似快跟這滿室的氛圍融為一體,像個剛出土的新鮮僵屍,神情裡都充滿了幽怨。

“姐……”

觀亭月見他這副模樣,不由皺眉:“你怎麼了?”

後者無精打采地咳了兩聲,嗓音飄忽忽的:“我也不知道……周身沒力氣,腹中還難受,想吐又吐不出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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