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亭月聽著鬆了一口氣,“幸而他心裡對自己的長兄尚存歉疚,否則,這?一回我不見得能賭贏。”
她三哥無所謂地笑笑,“都說是賭了,沒點刺激怎麼行。”
她搖搖頭,不置可否:“先把藥喂給孩子吃,幼童體質弱,或多或少吸進去一些?毒氣,難免傷肺腑。”
燕山聞言,當下動身,“那我去河邊打壺水過來。”
觀亭月:“嗯。”
眼看危機總算解除,觀行雲久違的擺出那張玩世不恭地嘴臉:“唉唉,我沒命地在毒瘴裡跑了個來回,僅有?的麵罩都伺候給了這?小鬼,到頭連解藥還得先讓著他。當你哥哥可太不容易了。”
她疲憊地一笑,一針見血地調侃,“你怎麼不找城門兵多討一個鐵麵罩
?”
“……”後者貌似才反應過來,“對哦?”
“對哦!我怎麼非得隻照顧他,自己跑去喝毒氣呢!哎,我這?腦子……”
觀亭月神?情柔和地瞧著他懊惱的模樣,盤算接下來善後的事宜,“藥丸大約二三十粒,對於醫館中的病人而言遠遠不夠。”
“我們要省著點吃,留下一部分儘快送去給城裡的大夫,依樣配出方子。”
觀行雲:“現下離病發還有?半日,時間很充裕。你不用擔心。”
她仍舊輕蹙著眉,“但是許多人的身體卻不一定能支撐這?麼久。已經耗費太多天了,如?果我能早一點察覺到……”
視線裡黑與白閃爍得厲害,說到後半句話,麵前的三哥居然多出了四道重影,良久也無法合攏成一個。
觀亭月極不明顯地打了下踉蹌,眼皮上活似有?千斤重擔,她得拚儘全力才能控製住漸次麻木的腿腳。
躺在觀行雲懷中的男孩兒眉目清秀,對這幾天發生的一切一無所知,正呼吸均勻地咂嘴。
“你去找付姥姥,她有說什麼嗎?”
“沒有,老太太很深明大義,也是被人蒙在鼓裡。”他聳肩,“我雖沒空詳細解釋,不過見了你的信物,她二話沒說,十分配合。”
“那就好。”觀亭月看著向廉輕聲道,“希望今日之事,不要給他留下太多不好的回憶吧……”
為了避免旁人知曉他與向和玉間的關係,這?場奇襲刻意沒讓城中的官差參與行動。
隻是,一代又一代的恩恩怨怨,真的能至此到頭了嗎?
那些城中枉死的冤魂,這?八年前的舊仇與如今的新恨,真的可以一筆勾銷,善罷甘休嗎?
她模糊的目光從年幼的孩童上恍惚一轉,最終落在了從水岸邊回來的,高挑瘦削的青年處。
他握著水壺,依稀可辨的星眸裡溢滿了憂慮,嘴唇開合,劍眉深蹙,應該是在說什麼。
然而觀亭月一句也沒能聽清。
“燕山。”
她幾不可聞地低低道,“我又用這種手段了……”
隨即,仿佛是如釋重負,她仰頭放鬆地彎起嘴角,用自己才能聽見的聲音重複了一遍。
“又一次……”
這?蒼茫天地,潺潺雨景便急速在眼中倒退下去,
重重地摔成一片空曠的白色。
失去意識的最後一幕。
她所瞧見的,是燕山猝然扔開手裡的水,慌不擇路向這?邊跑來的身影。
那舉手投足的動作竟極緩慢,慢到,自己竟能讀出那雙眼睛流露在外的張惶。
是一雙,特彆漂亮的眼睛。
……
“哐當”聲落下。
尚未扣穩的竹筒在青石小徑上滴溜打轉,淌出一地的清泉。
燕山幾乎是箭步衝上前,不偏不倚地用胸懷將她接住。
他不敢觸碰到她受傷的後肩,隻能小心翼翼地摟著觀亭月的手臂。
“大小姐!大小姐!”
燕山先是捧著她的臉,而後才想起來要摸脈,五指扣著那隻冰涼的手腕急聲喚道。
“大小姐……亭月,亭月!”
她的感知飄在一片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的虛無之中,耳畔輾轉來回著兩個熟悉又遙遠的聲音。
“藥呢?快喂她吃解藥!”
三哥的語氣還算鎮定,“一定是在城門口吸進去了太濃的毒煙,現在吃正好來得及。”
另有一個壓抑且深沉的嗓音,“她之前還受過彆的傷,恐怕是在那個時候……”
“什麼?!”
“她還受過彆的傷?”
他像是氣急敗壞,“這?麼大的事,你們居然瞞著我?你們!……”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根本不該讓她自己一個人去的。你怎麼想的你?你到底在不在乎她!”
那人驀地反駁,“我在乎!”
“就是因為在乎,才隻能讓她去。你難道要她後悔一輩子嗎?”
“……”
作者有話要說:來了!前方有大量斷崖式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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