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夜裡,他們踏著未乾的泥濘急行軍。
在襄陽城外不遠處便遭遇了元兵的襲擊。
北方蠻族圍城已久,乍然發現有援軍降臨,頓時一陣騷動,當?機立斷要把他們阻截在半途。雙方於二十裡地外一經碰麵,便激烈地交戰了一場。
這?次跟來的大多是觀家軍的老人,應對的速度不可謂不快。
所以即便有折損,起初也並不慘重。
觀林海打頭陣衝鋒在前,而她被數十名老部下圍護在中間,一路且戰且進。
蠻人是馬背上長大的,天生的戰士。舊時縱觀整個大奕朝,在敵我力量相當的情況下,能與之?一戰的,也就隻有觀家軍了。
兵馬殺到城門下的時候,觀林海的坐騎上已經沾染了鮮血,他銀槍揮斬,挑開一名敵軍,衝城樓上大喊。
“我乃麒麟營主將?觀林海!奉命入襄陽增援,快開城門!快開城門——”
曆儘磨難的城牆布滿了戰火的痕跡。
他聲音送出去,依稀能聽見空曠的回音。
安靜地過了良久,上麵無人應答。
旌旗在風中烈烈翻滾,隻掛著一盞燈的樓頭隱約有身影閃爍。
但緊閉的大門始終沒有動靜。
為了趕著進城,全數的觀家軍都往這?處退避,很快便紛紛兵至城下。
觀林海一槍/刺破企圖偷襲他的元兵士卒,再度呐喊:“我乃麒麟營主將?觀林海!有令牌在此,快開城門!”
回應他的,依然是如死一樣的寂靜。
觀林海不可思議地仰首凝望,又扭頭注視身後黑壓壓的麒麟軍,再看向遠方逐漸逼近,形成夾角之?勢的敵人,心裡驀地生起某種不寒而栗的恐懼。
他更加急迫地吼道:“快開城門!”
“開城門!”
正在這當?下,青石欄杆的凹起間顯出一個身著玄甲,形容模糊的武將,他立於高牆之?上,對眼前的廝殺與呼叫視若無睹,淡漠地低垂眼瞼。
數丈之?外?的觀亭月大概一輩子也不會忘記那個眼神。
她平生從沒有哪一刻,如此憎恨一個人的目光。
對方居高臨下,姿態輕蔑地瞥了她父親一眼,接著便默不作聲地退後一步,冷冰冰地從城牆上離開了。
觀林海的雙瞳
驟然充血似的用力瞪著高處。
“將?軍!”他的老副將分明瞧見自家主帥握槍的手在不住顫抖,話到嘴邊,便也不好再慌張,“左有高山,右是敵軍,元兵已經將我們包圍住了,我們……”
他後半句話未能說完。
想問的其實是,“我們還要再戰嗎?”
副將小心翼翼地開口,“襄陽守軍,是不是……不準備放我們進城?”
觀林海狠狠地抿唇。
他們不過是一隊援軍,物資有限,人力也有限,失去城防的遮擋,哪怕再如何驍勇善戰,終歸會變成一堆活靶子。
蠻人的包圍圈眼見著漸次收緊,他的留作壓後的兵很快死傷過半。觀林海一麵替自己清掃左右,一麵扯著嗓子,不死心地嘶喊:
“我乃麒麟營主將?觀林海!奉命入襄陽增援,快開城門!”
“開城門!”
……
觀亭月想不起那一晚,他爹在城門下將?這?句話重複了多少次,因為最後,她甚至感覺到他的嗓子已經溢滿鮮血。
啞得發不出聲來。
可古樸的襄陽城門仍舊沉睡在他麵前,像一塊冰冷殘酷的雕塑,沉默地俯瞰眾生。
麒麟營的無數精兵良將一個接著一個力竭而亡。
屍體堆積如山。
衝天的喊殺聲帶著絕望渺茫的悲鳴響徹大地。
後半夜時,元兵已將?圈子收攏至極小的範圍,觀林海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敵軍以攻城的戰車築起幾道高台,密密匝匝的細小寒光對準了城牆下的這?群兵馬。
刀俎魚肉,人在此刻與豬狗牛羊的區彆,也不過如此了。
“放箭!”
數萬光華齊發之?下,近乎就是一場虐殺。
他們多以騎兵為主,沒有弓手,亦沒有藤牌。
觀林海的臉上鮮血淋漓,他頂著周身猙獰的傷口,在充斥著慘叫的人間地獄裡咆哮著嘶吼道:
“我乃麒麟營主將?……觀林海!”
血汗從他鬢角滑下來,話語嘶啞。
“奉命……入襄陽增援。”
“快開城門……”
他聲嘶力竭:“開城門啊!!”
可他終究未能敲開這?扇底蘊深厚的古門。
同?袍遞來的刀刃淬有見?血封喉之?毒,毫不猶豫地紮進他最後的一點血脈裡,叫他此
生此世,不得好死。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好難寫!!!
而且好像還有點刀(。)
啊啊,為什麼老爹這個一出場就掛了的老男人,會這麼慘啊。
qaq我月哥一家簡直滿門忠烈,太慘了太慘了……
本章的山妹……
呃,他正在躺屍(。)
這工資真好賺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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