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得定?遠侯歸來小住,侯府裡的下人自是比平日繁忙,午時?不?到,各處澆花打掃置辦食水的婢女仆役們已在各行?其是。
附近卻沒見著江流和雙橋的蹤影,也?不?知兩?個小孩大?早上跑去哪裡瘋了。
過了二進門與庭院,經人工雕琢的假山花木後?便是觀林海的書房。
院內有垂柳依依,微風輕拂,碧濤慢湧。
觀亭月此刻才朦朧地浮起?些許回憶——她年?幼應是來附近玩耍過的,彼時?觀林海正在房中?處理軍務,隔著花窗發現她,興致甚濃地把小女兒抱進屋來,捉著手要教她寫字。
但這姑娘打小對文字書冊提不?起?趣味,塗了兩?張鴉就撒手不?玩了,給她爹丟下一大?團墨汁暈黑在衣袍上。
四名大?內侍衛森嚴把守在外,一水的鴉青官服,金刀掛腰,許是才換班不?久,容色精神且冷峻。
燕山甫一露麵,四人當即恭恭敬敬抱拳頷首。
“侯爺。”
他點頭,言語少得吝嗇,“門打開,我要入密室。”
觀亭月對於老宅的印象不?深,對她爹的書房更是記憶寥寥。
兩?人隨侍衛繞到一扇折疊屏後?去,但見地麵赫然躺著一個一丈餘寬的方形入口。
內裡黑洞洞的,隱有涼風。
這恐怕是翻遍整個房間,不?知從何?處摸索到的機關才打開的門,不?過眼下,周遭卻收拾得很乾淨,未見亂象。
侍衛端起?桌上的油燈在前麵帶路。
石階通向底下的深處,觀亭月一壁走,一壁環視兩?側,這裡十分乾燥,不?生苔蘚,因此也?不?易有潮氣,適合保存貴重之物?。
階梯打得很深,良久腳才觸到底,又往前再行?了片刻,她才終於得見密室的門——是道石門。
此處也?留了兩?名侍衛看守,見他們到來紛紛朝左右退避,騰出空間。
“侯爺。”
燕山輕輕應了一句,而後?側目瞥向觀亭月,無聲的示意。
她麵容沉靜地越眾而出,握著手中?那一大?把鑰匙串,站定?在這道冷硬的門扉前。
厚重的巨石漠然地佇立於此,冷峭地與她對視。
觀亭月還沒想好這
東西要怎麼開。
燕山提醒:“不?如先每把都試試?”
她依言挑出一隻,對準鎖扣送進去,往右一擰,轉動卻頗為吃力——不?對,不?是這個。
觀亭月又換了把,再試圖插入門鎖,裡麵的鎖芯依舊艱澀僵硬,顯然也?不?是這把。
她正要再換,忽地留意到那鎖在油燈下溢出暗淡的光。
似乎是個嵌在其中?的,鐵製機括。
腦子裡閃過一個念頭,她迅速找出了屬於大?哥的那把,鑰匙輕鬆地卡入鎖孔,再一撥動。
——“啪”。
隨著這聲脆響,安如泰山的石門沉沉地朝上空緩慢升去。
在場的侍衛們守這破石頭守了快一年?,今日終於得見它開啟,情不?自禁發出此起?彼伏的驚歎來。
石室內遊離著一股久未流通的陳腐氣息,黑得伸手難辨五指。
燕山把油燈拿走,想了想命令道:“你們且留在原地,聽候吩咐。”
“是。”
進門迎麵就有一張桌子,他點燃了上頭的蠟燭,周圍勉強鋪起?光亮。
觀亭月打量著這處密地,說是密室,倒不?如說是觀林海用來存放他心愛之物?的地方更貼切一點。
左邊放置著老爹生前一貫愛讀的兵書,右邊則陳列著十八樣兵器,以及一副舊盔甲。
既然大?哥的鑰匙是用來開石門的,那餘下的呢?
“亭月。”
燕山在昏暗的前方叫她,“這裡還有個房間。”
隔壁的石室入口在一個奇怪的位置,貼著牆,又因書架遮擋,視角十分刁鑽,若不?走近根本看不?出那裡還有個小門。
觀亭月跟在他身後?進去。
這間屋子就顯得很空蕩了,什麼雜物?也?無,隻在正中?擺放著一個突兀的箱櫃,孤零零的,好像怕旁人瞧不?見一樣。
燕山把油燈放在櫃頂,撩袍蹲身察看。
“這木櫃很新?。”他手指拂過其間雕花的紋路,沉積的浮灰簌簌飄飛,“和外麵的那些物?件比起?很新?。”
他解釋,“應該是後?來單獨做的。”
櫃子乃鐵梨木所製,堅硬非常,上下共有三?個抽屜,皆懸著銀鎖。
燕山執起?鎖具翻轉端詳片刻,對她說,“看長短大?小,你的鑰匙應當就是開這
個鎖的。”
言罷,他起?身將位置讓給她。
觀亭月在剩餘的三?把鑰匙中?躑躅須臾,最?後?挑出了二哥的那隻。
而鑰匙順利地打開了第一個抽屜。
她聽到聲響時?心頭無端湧起?一股詭異的戰栗感,許多不?著邊際的猜想從腦海瘋狂滾過,利器,寶珠,藏寶圖,不?可告人的王朝根基……
手指放在上麵,略微頓了頓,繼而猛地拉出來——
木櫃異常地輕。
出乎意料。
那裡頭放著的,既不?是什麼傳國玉璽,也?並非什麼神秘的寶貝,隻有一個用油紙裝裹的,類似文書的東西。
觀亭月再望向燕山時?,眼底透著狐疑。
她將油紙取出,摸上去鼓鼓囊囊不?知放的什麼,背麵以火漆封緘。
“你小心點拆。”他叮囑,“或許是信件。”
觀亭月撕開一條口,伸手探入袋子,率先拿到的是一塊布。
渾濁閃爍的燭光下,布呈現出暗淡的明黃色,而且血跡斑斑。
緊接著是一張帶有黴點的紙,隱約是從什麼檔案卷宗內扯下來的,寫著幾行?不?甚明了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