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剛睡著又好像看到三兒回來了,要麼就夢到三兒渾身是血喊疼喊爹娘。
老兩口這心呀,就死疼死疼的。
聽著孩子們回來,好像摸了十幾個知了猴兒,還說紅紅摸到蛇嚇得嗷嗷哭慘了,虎子卻是亂跑掉進路邊深溝裡還被大人打了一頓。
聽著林姝接倆孩子洗腳,兒媳婦聲音甜軟,哄孩子很有一套,她聲音舒展放鬆不像以前蚊子哼哼一樣不敢大聲,這會兒她聲音裡甚至帶著笑。
陸老爹想著二媳婦說老三家的被鬼附身什麼的,忍不住又多想。
這人老了本身就迷信,更何況從戰亂年代過來的,見得多由不得人不信,哪怕讀書有文化的陸老爹也如此。
他忍不住想是不是三兒的魂兒回來了?舍不得媳婦兒和孩子,附在媳婦兒身上?
那可不行,這不是禍害人家麼?
他又想不會的,三兒沒死呢,魂兒怎麼會回來?
興許是兒媳婦想開了,以後會改嫁,所以不難受了。
林姝睡
夢中聽見有人在哭,她以為是孩子做噩夢,半睡半醒地伸手拍拍姐弟倆。
姐弟倆睡得很香,並沒有發出什麼聲音。
林姝一個激靈瞬間清醒了!
什麼聲音?
哭聲並不大,不仔細都聽不清,低低的仿佛被什麼壓抑著,間或透出一聲抽泣。
是……方荻花在哭?
林姝:“???”
她沒想到方荻花人高馬大一副潑辣彪悍的模樣,竟然也會這樣壓抑憋屈地哭泣。
陸紹棠的消息傳回來的時候,方荻花枯坐半天,最後說“不見屍骨不做真”,然後就吆喝家裡人都該乾啥乾啥去了。
林姝以為她堅信陸紹棠沒出事,卻不料她也是怕的,隻是把悲傷藏在心裡不讓人看見,隻在半夜偷偷哭泣。
向來剛強的人突然展露出柔軟的一麵,特彆讓人心軟。
哎,可憐天下父母心。
方荻花可是和男人一樣犁地、搶手、清河塘、挖水渠的人呀,當年修水渠被石頭砸了腳,血肉模糊的她臉色慘白卻愣是咬著牙沒喊疼。
身體上的疼她能熬住,心靈的傷痛熬不住吧。
黑暗中伴隨著方荻花壓抑的啜泣,陸老爹也低聲安慰她,他的聲音也沙啞低沉帶著淚意。
林姝是聽著老兩口嘀嘀咕咕的聲音再度睡著的。
翌日,林姝一大早就醒了,倒不是熱的,而是光線太亮。
昨天她還嫌棄這屋子窗戶矮小,光線不足,大白天屋裡黑乎乎的。
這會兒她就嫌棄沒窗簾,一早光線就亮亮的,讓她睡不著了。
林姝給孩子們把蚊帳壓好穿衣下地做早飯。
她探頭瞅了一眼,公婆不在家,應該是和從前一樣早起來去自留地忙活了,村裡人都這樣趁著上工前下工後才能忙活自留地的活兒。
這時候沒娛樂活動,晚上九點多就上炕睡覺,早上五點就能睡醒了。
尤其年紀大覺少的老人,起來的就更早。
不過昨晚上老兩口很晚都沒睡,這麼早就起來那身體吃得消麼?
陸二哥今兒沒去自留地,一早起來就在院子裡修菜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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