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著隔壁林大娘從牆上探頭出來,她知道林姝回來有點不高興。
你這男人死了還沒滿百天,你咋能回娘家?你這不是妨著娘家氣運嗎?
這得多不懂事的婆家,才讓兒媳婦熱孝期間門回娘家?
一回來就鬨得娘家雞飛狗跳,打弟弟罵爹娘的,不像話。
這得虧不住下,要是住下指定得害得娘家倒大黴了。
林姝看見林大娘探頭,剛想打招呼說大娘吃桃兒,林大娘咻的一下子把腦袋縮回去了。
林姝:“……”
這樣式兒的好想打地鼠啊。
雖然林姝之前發一頓瘋,可拿到縫紉機之後又變成乖乖孝順女,給錢、幫縫棉被,氣氛又平和起來。
父母和兒女,不管打得多激烈,轉眼該和好還是和好。
這會兒比孫曉紅在家的時候輕鬆,孫曉紅日常挑剔,不高興還甩臉子、摔摔打打。
林母看著時常凶兩句,那也就是跟原主厲害,跟兒媳婦兒她壓根兒拿不出脾氣,都是被踩那一掛的。
林姝一下午一邊幫忙縫被褥,一邊忙著給林父林母洗腦,從曆史到陸家莊到周邊誰誰家,隻要被欺負你就發瘋、不要命,那誰都得怕。
盼盼和甜甜和見縫插針地給林姝幫腔。
甜甜:“小人書也這樣說的,我們要和敵人鬥智鬥勇。”
盼盼:“姥兒,你得耍心眼兒,你自己打不過她,你不會碼人兒?碼人兒會不?她罵你,你就讓彆人幫你罵,她打你,你就往地上一躺,讓彆人幫你打。我在街上,常小剛罵我,花花紅紅就使勁揍他。誰敢打我?那我奶得揍死他!”
他扭頭問林父:“怎麼有人欺負我娘,姥爺姥兒你們不扇他們?”
林父一下子怔住,這和他一貫的認知不複啊?
他從小就被爹教育要
老實本分,不能惹事,要遇事忍讓,吃虧是福,遇到罵你的你躲開,遇到打你的你躲開,你要是上趕著拱火兒,那人家火越來越大,可不就是你吃虧?
再說人家就說幾句,咱也不掉塊肉,嘴長人家身上,咱也管不著不是?
盼盼:“姥爺,人家總說咱壞話,那是影響咱名兒,名兒是很寶貴的財富。我娘現在被縣公安局和公社領導表揚了,我娘的名兒就是這個!”
他豎起大拇指。
甜甜也嗯嗯:“姥爺姥兒你們也做個事兒讓領導表揚表揚,那誰也不敢再欺負,欺負你就是欺負領導。這是我爺說的!”
林父和林母真是被教育了,還從來沒人這麼教育過他們呢。
林姝暗暗給倆崽兒比大拇指。
林父心裡琢磨自己乾點啥能讓領導表揚?能給自家提高威風?
林母嘴上說“我可沒那麼不要臉,拉拉扯扯也不怕丟人”,心裡卻嘀咕,衡量著哪個八婆兒是自己能撕吧的。
此時孫曉紅抱著兒子在娘家吃飯。
孫老婆子:“你咋不讓女婿也來?他是個耳根子軟的,你不盯著他,他再被你婆婆和三姑姐哄了呢?”
孫曉紅:“切,他們家一群窩囊廢,給他們膽子都不敢要,就我三姑姐那樣的她敢哄誰?放屁都能嚇死她自己個兒。”
孫老婆子:“那你咋還鎖門跑回來了?”
孫曉紅嘴硬:“我那不是怕鄰居們笑話嗎?她死了男人,萬一豁出去發瘋呢?我懷疑是她婆婆逼著她來發瘋的,你不知道,是她大嫂押著她來的。”
孫老婆子:“這樣呢?那上一次她大堂嫂過來……你說下一次她婆婆會不會上門?”
孫曉紅嘴硬心裡發虛,“我三姑姐婆婆可厲害,聽說打架沒敵手的。”她扭頭看看自己爹和哥哥弟弟們,“你們行不行啊?”
老孫頭兒:“那咱也不能因為個縫紉機和她婆婆打架啊,咱不占理。”
孫曉紅:“反正我不能還給她,我結婚的時候在我屋就是我的。”
孫老二是個愣子,粗聲大氣的,“妹兒你放心,誰敢搶你東西,哥揍她。”
孫曉紅立刻高興了,“哥,你說話算話啊。”
恰好外麵也有大隊的人吆喝公社選拔拖拉機手的事兒,孫家又
商量讓誰去報名試試,誰考上誰當拖拉機手。
日頭偏西的時候陸大嫂挎著籃子過來了,在門口喊:“弟妹,弟妹!”
林姝聽見忙出去接,非讓她進家門喝口水。
陸大嫂擰不過,看時候還早就進來坐坐,順便也和林家爹娘嘮嘮。
林父林母熱情地招呼陸大嫂喝水,給她特意衝的紅糖水。
陸大嫂不喝,給甜甜和盼盼喝,“我不渴。”
她瞅著屋後有腦袋攢動,估計是躲著聽熱鬨的,想著自己老娘說的話,她大聲道:“嬸子啊,這家裡以後要是有什麼事兒,你讓弟弟去陸家莊言語啊。我婆婆說了,親家的事兒啊……”
她也探頭往後窗瞅瞅,提高音量,“就是自家的事兒,誰要是想欺負老林家啊,就是欺負我們陸家,我婆婆說都不用男人摻和,她一個人就能給你擺平,碎嘴子就扇爛嘴,爪子癢就打爛爪子。”
後窗那攢動的人頭立刻散了。
東邊隔壁躲在偷聽的林大娘都趕緊把身體蹲下,就怕露出腦袋被陸大嫂給砸了。
林父和林母有點發愣,什麼情況?
林母甚至有點尷尬,哎呀,這是咋回事?這不是得罪人嗎?讓左鄰右舍聽聽還以為他們家多強梁霸道呢。
她想讓陸大嫂閉嘴,又不好意思,隻能尷尬地腳趾摳地。
陸大嫂卻好像被林姝給打通了任督二脈一樣,找到了一種此前沒有的爽感,覺得自己高大威武,真的像戲文裡的穆桂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