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愛娣:“是呀,他們好厲害啊,滿工分還給工資呢。”
林姝:“很累的,天不亮就去收莊稼、拉莊稼,回頭地裡空了還得去耕地、耙地、播種,都是他們的活兒。”
現在公社隻有四台拖拉機,一個公社十幾個大隊,幾十個生產隊,那麼多田地,反正不管是拖拉機還是牲口、壯勞力,基本都是沒日沒夜地乾活兒呢。
人和牲口還能歇歇,拖拉機是不歇的。
那拖拉機手就得輪班,晚上也得去乾活兒的。
說是賺錢,辛苦也是很辛苦的。
好在拖拉機手多,大嫂都是上白班。
另外為了讓拖拉機手有力氣和精力頂下這三個多月的秋收期,一個月有兩斤油、兩斤肉的補貼。
倆人正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林愛娣還想呢,今兒你可沒啥好事兒了吧?
就在這時候甜甜和盼盼又跑回來,把懷裡的大碗放桌上,“娘,我大娘開著大拖拉機回來了,叫你呢!”
林姝:“叫我乾啥?”
倆崽兒就催她快去街上看看。
林姝就和他們出去瞅瞅怎麼
回事。
不等到街上呢她就看到陸大嫂和魏玲以及另外一個男人從外麵回來,大嫂穿著草鞋挽著褲管,頭上戴著鬥笠,原本培訓稍微捂白那點又曬得黝黑。
男同誌看起來二十七八歲的樣子,梳著三七分,戴著黑框眼鏡,穿著四個口袋,左胸口袋插著鋼筆,帶著前進帽,脖子上掛著一台相機。
林姝熱情地和魏玲打招呼。
魏玲給他們互相引薦一下。
男人叫姚乃文,是拖拉機廠宣傳科的,同時在市文聯掛職、市雜誌社當圖文編輯,主要負責拍照片等。
林姝不知道普通人找工作那麼難,這人怎麼就能好幾個單位掛職,不明覺厲,熱情招待。
魏玲之前采訪過林姝和陸大嫂,這會兒正好秋收,她就想再加上農田秋收的采訪稿子和照片。
姚乃文是受拖拉機廠委托,想實地拍幾組宣傳畫報,他恰好也有攝影任務,覺得一舉兩得,宣傳和任務兩不誤。
之前陸大嫂他們培訓的時候他就物色好了人選,決定拍陸大嫂當宣傳畫的拖拉機手。
雖然現在還是男拖拉機手更多,女的是少數,可現在全國宣傳婦女是半邊天,為了附和政治正確,當然要拍女拖拉機手。
他看到魏玲之前拍的陸大嫂和林姝的拖拉機合影,突然靈感爆棚,強烈要求讓陸大嫂和林姝一起拍拖拉機廠的宣傳畫報。
於是他就和魏玲一起下鄉來了。
林姝有點心虛呢,自己一個躺吃的,不參加農業勞動的,還能拍拖拉機畫報?
可彆讓人找茬兒才好呢。
姚乃文卻理直氣壯:“林姝同誌,這涉及了寫實與想象、現實主義與理想主義。”
林姝:“好吧,隻要有需要我肯定配合。”
正好方荻花送地裡分到的烏米和一些沒長成的玉米回來,這些晚上可以煮著吃。
林姝跟她說一聲,“娘,飯做好了,玉米等我回來再煮吧。”
方荻花很高興,能讓老三媳婦兒露臉的事兒都是好事,因為她斷定這樣的媳婦兒子肯定喜歡。
“去吧,玉米我煮就行了。”
秋收現階段主要靠人工掰玉米,拖拉機還派不上太大用場,一般要等耕地播種的時候拖拉機才最忙。
所以勻出
一台拖拉機派宣傳片,公社也是樂意的。
關鍵姚乃文拍胸脯說願意幫忙跟上級申請,到時候讓公社再買一台拖拉機。
這年頭買機械非常難,都要跟上級申請,然後上級層層審批,給批條才行。
很多大隊年年申請,都想買一台屬於自己的拖拉機,結果死活申請不到。
主要是拖拉機總數不夠,關係戶又多,排隊買那真的猴年馬月輪不上。
如果每個大隊有一台拖拉機,那耕種就會省很多力氣。
去地裡的時候林姝幫陸大嫂開過去。
宋春芳剛好跟孫寡婦從地裡回來。
兩人一邊走一邊小聲嘀咕:“打量我不知道呢,趙美鳳說給自己閨女介紹對象,還給隔壁小寡婦介紹著呢。”
孫寡婦:“人家命好啊,起碼有城裡乾部看上,哎……”
她可好,隻能跟一個光頭湊合。
原本說入贅呢,結果正是收莊稼賺工分的時候,光頭跑回給他爹娘賺工分去了,說那邊收幾天,再回來這邊幫她收幾天。
該死的短命鬼,睡了她就跑。
一樣是寡婦,林姝憑啥命好?
公婆不嫌棄,妯娌還護著,孩子還那麼聽話,一點都不調皮搗蛋。
她家小亮回來說,他想找盼盼和甜甜到村後頭來玩兒,結果那倆硬是不來。
正嘀咕著,就聽見拖拉機轟隆聲,很快就見一輛高大氣派的東方紅拖拉機開過來。
車上的司機……竟然是林姝!
孫寡婦和宋春芳瞪大了眼睛,很不敢相信。
小寡婦還會開拖拉機?
陸大嫂和林姝一起坐,魏玲、姚乃文坐在駕駛座兩側。
林姝開著拖拉機往北邊地裡走,看到宋春芳站在那裡犯傻,嬌聲提醒她:“讓開呀,拖拉機後麵有犁鏵,刮到你們。”
宋春芳咬牙,估計梗著脖子,哼,我就不讓開,你能把我怎麼著?
結果高大的拖拉機開過來,後麵的犁鏵寒光鋥亮,嚇得她和孫寡婦趕緊躲開。
林姝幫陸大嫂把拖拉機開到地裡,那邊正好有塊豆子地收割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