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大哥呷了口茶:“他沒考上吧。”
張秀英瞬間炸了一樣,“他咋可能考不上?這幾個人都不如永順,咋他們選上,我們永順沒選上?誰考不上我兒子也不可能考不上,他可是堂堂高中生呢。”
陸大哥才不管你
高中生大學生呢,三弟妹沒給張永順的名字那就沒考上唄。
張秀英不乾,非要鬨,仗著陸大哥脾氣好就想纏磨他。
陸大哥嚇得躲遠點,驚恐地看著她,“你彆過來呀,你離我遠點兒,我們桂英可不喜歡我和老娘們兒站太近。”
旁邊被剝削沒夠兒的陸平:“……”
侯博和陸安倆也在幫忙呢,聽見張秀英鬨騰,陸安喊道:“張永順沒來考試,咋錄取他?”
張秀英懵了一下,“沒考試?為啥?”
陸安:“那你得問他啊。”
張秀英剛才看到兒子黑著臉從外麵回家,一臉的憤怒和委屈,就問電工選上沒,結果他大發雷霆,說人家都走後門內定了,他也沒錢送禮沒關係人家怎麼可能選他?
張秀英真以為林姝內定了自己人,急得立刻來大隊部說理。
她不敢直接針對林姝,隻說問問咋回事。
怎麼說她兒子沒考試?
張秀英急忙回家找兒子問怎麼回事。
張永順坐在家裡氣得哭了一通,他太委屈了。
他高中畢業,原本覺得大隊應該主動舉薦他去工農兵大學,結果大隊一直沒舉薦,他在家耍脾氣,張秀英知道他的意思就去大隊問,大隊卻說這兩年陸家莊沒名額,輪到其他生產隊了,主要是公社名額有限,滿公社十四個大隊幾十個生產隊輪流來的。
張秀英就和男人去公社活動關係,結果也沒成,據說其他人家活動得更厲害。
有人給他們支招,說怎麼放著自己村裡的大佛不拜還跑公社去亂拜?
陸家莊陸家不是最好的大佛嗎?
不管陸老爹還是林姝都能幫他們使勁兒的,在公社說話都好使。
可張秀英男人在縣工廠上班,平時不參加村裡勞動,城市工人的身份讓他有些清高驕傲,很少和村裡人交際,實際是看不上嘴裡隻管說忙沒時間。
平時不和人家陸家交往,現在去找人幫忙活動讀大學?
張秀英找邱婆子幫忙說合,邱婆子也沒諷刺她現用現交,而是直接告訴她不用找陸家走關係,陸家不會管這些事兒的。
人家自己外甥都得靠自己本事,你一個外人去說幫忙上大學?
想也不可能。
張秀英之前鼓
起勇氣試過的,她沒敢找方荻花,而是去醫務室找陸老爹假借看病試探一下,陸老爹直接說和公社不熟。
你管人家熟不熟?隻要人家說不熟就是不想幫忙。
因為這事兒張永順在家過得不開心,整天拉著臉。
現在大隊要選電工,他覺得大隊應該請自己去。
他真是從小驕傲慣了,一直自我感覺良好,讀書讀迂了,加上受他爸爸影響,越發書呆子樣兒。
張爸是縣裡工人,自覺高農民一等,不屑於和村裡打交道,很少參加大隊會議,都是讓張秀參加。如果需要他去,他總以他們應該請我、求我的態度自居,去一次就覺得自己給大隊好大的臉麵。
張永順受他影響也覺得自己是高中生,高人一等,陸家莊他這個年紀就他一個高中生,那不請他當電工請誰?
他等人家請他呢,所以他都沒報名。
你哪怕報了名再讓人家請呢?
如果考試不去,林姝說不定還以為他生病、出意外不能到場,還會讓陸安喊一嗓子呢。
名都不報,誰管?
張秀英聽兒子說沒報名,自己也是當場愣住了,不敢置信地看著兒子。
從小到大兒子一直讀書,家裡什麼事兒都不做,可以說和他爸一樣,爺倆都是油瓶子倒了不扶,肚子咕嚕叫也得等她或者閨女回家做飯。
也不是大家少爺,卻過著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日子。
以前你讀書你說累,現在你都畢業半年多,沒活兒乾,還不下地賺工分、不幫著做家務,擎等著彆人喂到嘴邊兒?
好,你不做飯,不洗衣,不下地,爹娘可以先養著你。
那你想當電工,你不去報名,這是為什麼呀?
張秀英不理解,張秀英急火攻心,張秀芳要發瘋!
“兒子啊,為什麼啊?”
張永順還煩躁得不行呢,“你吼我乾啥?又不是我的錯!咱們大隊誰不知道我是高中畢業?她會不知道?選電工,為什麼不直接選我?他們不該請我去嗎?”
張秀英又氣又急,又悔又恨,不知道該如何說,氣得坐地上嚎啕大哭。
“老天爺啊,這可咋整啊!”
你說你在自己家裡,讓爸媽妹妹慣著你捧著你,你在外麵人家也不是你爹
娘,人家咋可能捧著你哄著你?
張永順還不服氣呢,“那、他們憑啥不請我?我從小到大都是班乾部,學習好,老師有啥事兒都請我去弄呢。”
他學習不錯,小學一直是班長,初中也是班乾部,同學們有的也會圍著他轉,老師也會和他搞好關係,尤其運動以後老師都夾著尾巴討好學生,這更讓他倍感驕傲,覺得自己是天之驕子,都應該捧著自己。
初一時候因為他沒做值日兩個同學指責他,他和人吵起來,班主任也批評他,他直接罵班主任臭老九。
當時班主任很生氣,一定讓他叫家長,他自然不肯。
第二天他沒有叫家長,也沒給老師和同學道歉,原本他有些忐忑,以為老師會對付他,誰知道班主任不但沒批評他,反而私下裡找他談話,和顏悅色地給他道歉,說他是有主見有自尊的學生,說他這樣的人是天之驕子,不應該被打壓,理應受到尊重。
從此以後班主任對他都很好,讓他當班乾部,還時不時送他本子、鋼筆、食物等。
自打那以後,他真覺得自己就是天之驕子,老師都那麼捧著他!
彆人憑啥不捧著他?
讀高中的時候初中班主任還親自送他過去,跟高中認識的老師介紹他,說他非常聰明、學習好、性格好,是妥妥的天之驕子,如何如何,反正就是給他鋪路,讓老師們多照顧他。
高中兩年他在班上也的確受到不少照顧,依然是班乾部,有好事都讓他上。
除了畢業的時候有工廠去班上招工沒招到他,因為人家要城市戶口,不要農村的。
他是農村戶口。
當時他老師可替他惋惜了,說農村戶口耽誤了他,否則他指定可以憑著自己的優秀進工廠的。
初中那位班主任還請他喝酒,為他打抱不平,說他這樣優秀的天之驕子,回到大隊,大隊上上下下都應該捧著他,請他去做小學老師也好、大隊會計也罷,反正能請到他是大隊的榮幸。
老師都捧著他,憑啥大隊不捧著?憑啥她林姝不捧他?
張永順覺得委屈,張秀英覺得兩眼發黑。
她都不知道兒子原來一直都是這樣的想法,她以前就以為男孩子天生不愛乾家務,再加上去縣裡學習也辛苦,所以不乾就不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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