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年她哪裡遭過這個罪啊。
侯偉和侯瑩年紀小,感情充沛,都忍不住嗚嗚哭了,心疼爺爺奶奶。
侯博雖然大一些,能克製情緒,卻也眼圈紅紅的,默默地抹淚兒。
林大姐安慰道:“媽,回來就好,回來就不用再那樣了。”
孩子們也紛紛說以後都不用奶奶乾活兒。
侯母歎氣道:“其實咱在家裡哪有什麼活兒啊,頂多買菜做飯洗衣服,農場那裡才忙呢,上工還不算,一口水也得去挑,一根柴火也得去撿,一口菜也得自己種,衣服破了也得自己縫補,真是柴米油鹽樣樣都得自己操心受累。”
她擦了擦眼淚,“幸虧隻有我和你們爺爺去,你們沒用跟著,要不可太受罪了。”
侯偉哭得眼圈紅紅的,長長的睫毛也沾滿了眼淚,這會兒他眼睛亮亮地道:“奶,我們在盼盼家也是這樣的,盼盼二伯每天早晚挑水,我們在院子裡種了好多菜,每天澆水拔草抓蟲,我們還去地裡撿麥穗和豆莢呢,可好玩了。”
侯母一怔,有些茫然地看向林大姐和侯建文。
侯建文知道自己老媽從前養尊處優的,跟著爸家裡賺錢多沒吃過苦受過累,自然受不了下鄉勞動。
她描述的那些是鄉下社員們的日常生活,是下鄉知青們也會經曆的,或者說是他和媳婦兒、孩子們也需要適應經曆的。
好在有三妹一家幫忙,他們不需要為吃喝犯愁,不會被人排擠欺負,那些重體力活兒也都有人做了。
所以他深深地感激老陸家和嶽母家,如果不是他們幫襯,他哪裡能有今天?
早在下鄉之初可能就鬱鬱不得誌而生病了。
再有爸媽在農場那邊若不是三妹夫打招呼讓人照顧,爸媽還要受數倍的罪呢。
現在起碼人家不會安排他們乾太臟太累的活兒,冬天也有足夠的棉衣被褥禦寒,他們還會給帶一些熏肉、糧食過去補貼。
如果不是三妹夫,爸媽再過兩年怕是都回不來。
這些爸都清楚。
老媽不太注意這些,更關注她受的苦,侯建文也不和她說什麼,免得她覺得兒子媳婦不心疼她受苦。
她苦,必須得都心疼她,千萬不要說
她沒那麼苦。
林大姐也一直示意侯建文彆說其他的,隻溫柔地安撫婆婆,讓她放心以後不會再讓她受苦受累,“這家屬院很多叔叔阿姨,媽平時跟他們多聊聊,逛一逛街,去戲院啥的看看。”
見兒媳婦關心自己,侯母才舒服些。
她又問小閨女如何,“哎,在農場的時候我記掛你們和孩子,也著實放心不下淑嫻。”
林大姐:“媽,淑嫻好著呢,你和爸去農場樣樣需要勞動,她在唐家還是過從前的日子。”
頂多就是沒有得力的娘家幫襯,沒搭上陸紹棠的勢力,婆家不再像以前那麼捧著她,但是也不會過分欺負就是,畢竟她也給唐家生兒育女。
關鍵陸紹棠是自己妹夫,唐家有所忌憚也不敢欺負自己小姑子。
侯母:“那明天你給她打個電話,讓她和唐鵬過來吃飯。”
林大姐答應了。
她去給侯母鋪床。
家裡兩個房間,裡間是一張大床,外麵是兩套鐵架子上下床。
她把其中一個下鋪收拾一個,多墊一層褥子給侯母睡。
侯母看著窄小的床有些歎氣,等老頭子恢複工作就好了,到時候單位會分房,她就有大房間大床睡了。
第二天孩子們照舊起來晨練,上午去學校上課,下午因為學校基本不講新課,除了陸平他們都請了假去看陸德明和邵老大夫。
要不是盼盼甜甜強烈拒絕,關澤麗麗那一群孩子也想跟著請假,那估計老師得瘋。
林姝知道孩子們都愛湊熱鬨,明明沒有陸安和盼盼甜甜的事兒,他們三個也跟著請假。
行,去吧去吧。
她給收拾了幾包點心,還熬了一鍋銀耳蓮子秋梨湯,裡麵放了紅棗桂圓冰糖,甜甜的。
直接用暖壺給他們裝了一暖壺,去那邊倒著喝。
侯博和陸安帶著弟弟妹妹們坐公交去了解放軍醫院,從革委會這邊過去有直達車,很方便,而且小孩子還半票。
到了解放軍醫院門口,他們跟門崗打過招呼就直接進去。
盼盼甜甜和侯偉跟著陳燕明來過好幾次,門崗也都認識他們。
他們打聽一下直接往邵老大夫的病房去,到了門口先觀察一下。
三人病房,三張病床上都
躺著掛鹽水的病人,有一個有家屬,另外倆的家屬沒在跟前。
不過侯博幾個認識邵老爺子,畢竟他們去過農場。
即便侯博不介紹,盼盼甜甜也一下子就猜出哪個是邵老爺子。
靠這邊牆那位直挺挺躺在病床上生無可戀的老頭兒就是唄,瞅瞅他躺那裡勁兒勁兒的樣子。
雖然老爺子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坐,可他躺在床上的姿勢就讓人覺得他在跟什麼置氣。
侯博領著他們進去,平時在林姝身邊見人多了,孩子們一點都不犯怵。
病房裡其他人都扭頭看過來,唯獨邵老爺子躺在那裡無動於衷,好像對外界沒啥興趣一樣。
侯偉鼓起勇氣:“邵爺爺。”
他挺害怕這個嚴肅的老爺爺,第一年冬天跟著爸媽去農場正好看到老爺子和人吵架。
第二年冬天去農場,又碰到他和兩隻鵝、一條狗,兩隻貓罵架。
邵老大夫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跟什麼無形的東西較勁呢,聽見聲音扭過頭來,這一瞅給自己嚇一跳。
哪來這麼一群孩子!
侯博侯瑩和侯偉又叫邵爺爺。
邵老大夫眯了眯眼,認出來了,“侯博、瑩瑩、小偉?你們……來看爺爺的吧,嗨,都怪我這個老頭子拖累,讓你們爺爺不能回家。”
侯博立刻道:“邵爺爺,您和我爺爺是好朋友,好朋友互相照顧是應該的。”
陸安幾個也問邵爺爺好,然後幫忙拿飯盒、碗,給老爺子倒銀耳雪梨湯喝。
邵老爺子有點手足無措,“來就來,怎麼還帶恁多東西?昨晚上都送過餃子了。”
幾個孩子你一言我一語的關心了一陣子,然後一起喝甜湯。
侯博帶的多,還給隔壁兩張床也各分了一碗。
這時候甜甜發現老爺子的點滴掛完了,她也不喊護士,就道:“邵爺爺,你還要換彆的藥嗎?”
邵老爺子搖頭:“沒了,明天再打。”
甜甜就麻溜地幫他把針拔了,膠布下麵壓著棉球呢,她示意老爺子自己壓兩分鐘。
邵老爺子驚訝地瞅著她,“小姑娘,你幾歲了?”
甜甜:“八歲了。”
她家有大個子基因,夥食又好,她8虛歲比彆人九歲的還高,不
過看臉卻稚嫩得很,一團孩子氣。
邵老爺子是大夫,自然猜個差不離。
他難得好奇,就跟甜甜聊兩句,聽聞她爺爺是鄉下赤腳大夫,年輕時候學過幾年,後來自己鑽研醫術,現在專門給人紮針配藥啥的。
邵老爺子覺得她好玩,小姑娘長得俊,雪團子一樣,穿著一身橄欖綠舊軍裝改的衣服,梳著倆花苞苞係著紅色的發帶,一團孩子氣出口卻故作老成。
他破天荒地開玩笑起來,逗甜甜:“那你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