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客棧又是解毒又是分贓,好不清閒,但錦香坊可就不一樣了。
房內的姑娘們不知為何,自從把綺鶴從那歪脖子柳樹上救回來後,坊裡的氛圍似乎便不一樣了,老鴇都是冷著一張臉,走路帶風,在廊間房中來回穿梭,驚得一眾姑娘心尖直跳。
錦香坊後院中,蒼花娘娘洗漱完畢,正穿著紅色絲質睡裙對著銅鏡梳理長發,綺鶴跪在一旁,彙報完畢便頭也不敢抬,額前滿是細汗。
哪怕是尋常宗門,倘若引來如此禍端,便是把綺鶴逐出宗門都是輕的,更大的可能還是會廢了她一身武藝將其獻給晉王,以表宗門歉意。
幻真閣貴為三大邪派之一,但終歸隻是江湖門派,興許在朝中有些暗樁,但勢力定然比不上一國藩王……更何況晉王還是手握重兵的實權藩王。
他若是鐵了心要追究此事,至少幻真閣在晉地是很難再混下去了……這帶來的損失可就不小了。
蒼花娘娘梳理完長發,將玉梳輕輕放在桌上,發出‘啪’的輕響,綺鶴便本能的嬌軀一抖。
“他說,那枚蒼花令要用來讓我陪他喝花酒?”蒼花娘娘緩緩開口,卻是壓根沒談論晉王之事,反而帶著幾分似笑非笑問道。
綺鶴聞言微微一怔,低眉順眼回應,半句不敢多說,“是……”
“有膽氣,也有能力,好一招禍水東引,是塊寶玉。”蒼花娘娘拿起玉簪子緩緩綁著長發,一舉一動滿是世家大族的貴氣與雅致,“晉王忙於洛朝煙的事,恐怕懶得處理遊君武被刺這等雞毛蒜皮的小事,但終歸關乎藩王顏麵,今日興許便有官兵前來查抄……
……查抄便查抄吧,一處產業罷了,此刻無需與晉王為難,晉王若是要你的命,我們便說你已與那兩人一起叛逃,正在追捕,近日你且待在我身邊,莫要在外繼續走動了。”
蒼花樓可以如實交代,告訴晉王她們也是受害者,這隻是禍水東引……但事實是什麼根本不重要,這是晉王的權威與麵子問題,整個太原都覺得蒼花樓對晉王門客出了手,還搶了晉王一杆親賜長槍,那這臟水她們就洗不乾淨……隻能打碎牙齒往肚子裡咽,老老實實按趙無眠潑的臟水處理。
“謝娘娘寬饒……”綺鶴將腦袋埋得更低了,這都是因她而起,嗓音都有了幾分哭腔。
“你讓容娘收拾收拾,將姑娘們好生安置,她們既然隨我們辦事,如今總不能讓她們沒了活計,否則難活過這個冬天。”
“都是屬下無能。”綺鶴嗓音顫抖。
“不,這件事你做得不錯。”蒼花娘娘簡單為自己挽了個百合髻,便長身而起,脫去絲質睡裙,露出光滑細膩的雪白肌膚,從衣櫃裡拿出一件繡著飛鳥的青色肚兜,緩緩道:“幾個呼吸便殺了屠子翎折返回來……殺伐果斷,武藝高絕,反應機敏,這些你不是已經試探出了?”
綺鶴杏眼瞪大了幾分,繼而不知為何鼻子酸酸的,眼淚就開始往下掉。
蒼花娘娘穿上肚兜,把上麵的飛鳥都鼓成一副快飛不起來的模樣。
她又拿出一件白色絲質裡衣,“他教訓了你一頓,又讓坊裡的姑娘去救你……尚義任俠,品行也不錯,雖然不知他來自何門何派,但既然能用蒼花令,至少能證明他不會敵視蒼花樓,因此隻要施恩於他,那今日間隙便如水中月,不足為道,他自會心甘情願為我辦事。”
“樓內正缺這等寶玉……”穿上裡衣,蒼花娘娘將衣服內的發絲挽出來,“本我堂聽說此事,定然會在閣主那兒參我一本,我會加以引導,讓他們用彌補我等捅出的簍子這種方式來吞並我們在晉地的產業。”
蒼花娘娘在梳妝台上坐下,拿出唇脂,淡淡道:“不將他綁了帶給晉王,如何彌補?”
綺鶴眨巴眨眼眼睛,頓時理解了蒼花娘娘的意思,“要麼他幫我們削弱本我堂的勢力,要麼在他危難之際,我等‘不計前嫌’,伸出援手,納他入樓。”
“不是二選一,而是兩個我都要。”蒼花娘娘塗好唇脂,望著銅鏡中那完美無瑕,驚豔世人的麵龐,露出一抹笑意:
“屠子翎幾天前偷了小西天的東西……追殺他的人是觀雲舒吧,觀雲舒向來沒什麼朋友,獨來獨往慣了,這次怎麼會有同夥?去查查觀雲舒近日同誰走的近,瞧瞧是否符合特征……那個人,便是我的寶玉。”
綺鶴仰起小臉望著蒼花娘娘的背影,遍布淚痕的小臉已經滿是崇拜,好一招驅狼吞虎,黃雀在後,隻是,一個禍水東引,一個驅狼吞虎,感覺娘娘一定與那個賊人很合得來……綺鶴的神色又古怪起來,連連搖頭,暗道那賊人怎麼配和娘娘相提並論?
“整體方針便是這樣,具體細節,你自行處理吧。”
“是。”綺鶴回過神來,連忙應答,繼而琢磨少許,才恍然道:“其實還真有這麼一個人,那晚元魁集會,有一男子陪同觀雲舒一起進了夜華樓,背掛長槍,疑似碧波。”
元魁想聚,蒼花樓得知後自然會暗中打探,隻是那夜並沒有發生什麼事兒,綺鶴也便沒在意,如今蒼花娘娘提起觀雲舒,她才想起來。
“哦?那男子叫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