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無眠竄出屋舍後,當即撲進雪中,一動不動,借著風雪與白衣掩蓋身形,暗暗戒備。
雖然目的已經達成,但趙無眠絲毫不敢掉以輕心。
他趴在雪裡靜靜等了一盞茶的功夫,眼看周遭沒有任何異動才緩緩前挪,大雪飄灑其下,在旁人看來,根本瞧不見任何東西。
待趙無眠緩緩爬至原先方位,但目之所及隻有風雪,哪裡還有觀雲舒的身影。
他心底微沉,雖然知曉倘若觀雲舒被發現,晉王府內早便敲鐘三聲示警,但心底還是免不了有幾分擔憂,直至一隻被雪花覆蓋的白嫩小手不動生色地戳了他一下,他才放下心來。
他一把往被埋在雪下的雪梟那兒抓,卻沒料到抓到了觀雲舒另一隻埋在雪下的小手,暖呼呼的,卻又柔嫩滑膩,兩人均是一愣,卻是不敢發出一丁點聲音,而掌心的體溫很快融化手背上的積雪,點點冰涼的濕潤感傳來,兩人才不約而同觸之即離。
兩人不敢說一句話,默默往外挪……在內院,兩人儘數是趴在雪上爬過來的,如今自然也要爬出去。
如此步步為營之下,待兩人離開王府後,已然快要天明。
兩人越過圍牆,憑著記憶在雪中摸索片刻,搜出鬥笠蓑衣,便一言不發拔腿而跑,借著太原城內縱橫交錯的樓宇內的陰影拐角穿行而過,無聲無息……趙無眠輕功不如觀雲舒,但觀雲舒卻也會不著痕跡地等他。
直到跑出數十丈的距離,兩人才在一處無人巷子內停下,卻是沒有說話,而是一言不發脫下衣袍,披上蓑衣鬥笠,才輕舒一口氣,徹底放下心來。
趙無眠一屁股坐在雪中,倚靠著牆壁,略顯急促地喘著氣……此去王府一行,雖說沒出什麼意外,但心理壓力卻是重若泰山,一個不注意被發現就是封城的下場。
此刻放鬆下來,趙無眠才恍然察覺自己的衣袍已經儘數浸濕,也不知是融化了的雪,還是自己的汗。
觀雲舒同樣倚靠著牆壁站著,沒趙無眠這麼大大咧咧,她隨手將雪梟拋在趙無眠腳邊,想來在趙無眠離開之際,她擔心雪梟發出什麼動靜才將小手放在它附近……卻不想被趙無眠給摸了小手。
雪梟宛若一個球在雪上滾了一圈,卻是正在呼呼睡大覺,壓根就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觀雲舒柳眉微微挑了下,這鳥也好,這鳥的主人也好,都生得一副惹尼姑生氣的模樣……平白無故被摸了下,長這麼大她何曾與男人接觸過?就連她修行的‘無塵手’,也是無需接觸,隔空傷敵的掌法。
她倒不是抵觸厭男什麼的,純粹是為了清規戒律,她行事自有一杆秤,殺人於她而言不算清規,那便能隨便殺,但她自認為的清規則必須嚴格踐守,否則也不會因為和趙無眠一起假扮夫婦就覺得自己違了清規。
不過這事也怨不得趙無眠,真的就隻是無心之舉的巧合罷了。
因此觀雲舒淡淡吸了口氣平複心情,權當沒發生過,看向趙無眠,問:“如何?”
“嗯?”趙無眠微微仰首看來,聞言回憶了下,道:“是有點小緊張,畢竟我和你的關係還沒好到能牽手的地步,但實話說,其實觸感很好……”
觀雲舒表情都呆滯了下,繼而清冷的麵上忽的浮現幾分羞惱與局促,捏起拳頭,物理打斷趙無眠接下來的話。
砰砰砰——
“我靠,你揍我做什麼?”
“你明知我不是問這個,你就是故意惹我生氣!”
“修佛之人都講究不打誑語,這種已經發生的事,你當做從未發生,難道就不算心裡層麵的‘誑語’嗎?”
觀雲舒眼角微抽,這男人總是這樣心底跟明鏡似的。
“你就是油嘴滑舌!”
“我隻是不打誑語罷了。”
觀雲舒動作一頓,繼而更氣了,這家夥居然用她之前的話來反駁她。
觀雲舒冷著臉問,“所以你就是故意提起這個的?”
趙無眠不說話了。
觀雲舒頓時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