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向上瞧了眼,此刻距離近,才發覺琉璃塔屋簷廊角,無不精致,外層鑲嵌著一顆顆舍利子,牆麵還刻著一位位麵容裝扮完全不同的菩薩羅漢。
也不知是否是錯覺,一消靠近此塔,趙無眠便感覺心中忽的一靜,紛雜念頭儘無,宛若時刻在心底默念清心訣,但卻有些似是而非,更像是……心底某種部分好像被削去一般。
趙無眠暗道這應當與真珠舍利寶幢有關。
他轉而又向後看了一眼,平陽華燈初上,偌大城池儘收眼底……這裡就是平陽的最頂端,也是無數江湖人夢寐以求的地方。
結果趙無眠今天下午才來小西天,如今就能登上琉璃塔,若是讓江湖傳了去,不知要引起多大震動。
他收回視線,跟上洞玄,踏進塔內,便感到有無數視線射向他,但一眼看去,塔內卻一人都沒有。
第一層擺放著一層層書架,房間內滿是濃鬱的書香味。
趙無眠隨意打量一眼便是什麼《羅漢拳》《金剛掌》《大日拈花指》之類的武功秘籍。
天花板則是各式各樣的彩繪,其上畫著漫天神佛,色彩豔麗,構圖精密。
洞玄一手提著玄思,回首看來,微微一笑,介紹道:“琉璃塔高數十丈,共二十層,越向上空間越小,珍藏物什也愈發貴重,最頂層單放著真珠舍利寶幢,趙少俠於我小西天有大恩,若是沿途瞧見什麼心儀之物,拿上便是……
……不過若是看上了武功秘籍,可由貧僧代為傳授,不可帶出也不可抄錄,這關乎小西天立派之本,還望理解。”
抓了細作,又趕跑老賴,明顯大恩,要是這麼一直欠著不還,洞玄自己心底也不舒服……琉璃塔奇珍異寶無數,不怕趙無眠不心動。
不過趙無眠此刻顯然不需要這些,內功他有《風靈月影功》,外功他也有《五氣經》……他現在隻缺時間,沒空苦修。
於是他趙無眠開玩笑道:“讓觀姑娘還俗呢?”
“……”洞玄溫和的表情微微一僵,好小子,一開口就想要我們小西天下一代掌門方丈?
他麵露無奈,輕輕搖頭,卻是道:“倘若雲舒當真有意,我自然不會阻攔。”
趙無眠略顯驚訝,他也就是開個玩笑,便問:“為何?”
“若是少俠希望其餘弟子還俗,我等還需考驗一二,稍加阻攔,但雲舒她……”洞玄眼底帶上幾分回憶,而後道:“她不一樣,無論她想做什麼,我們也不會乾涉。”
兩人踏上回旋樓梯,走動間,樓梯發出‘嘎吱嘎吱’的細微輕響。
“她有什麼不一樣?說起來,為何就她沒有法號?她和真性一輩,應該也起個‘真什麼’的法號吧?”
洞玄回首看來,“雲舒沒有與少俠提起過自己的身世?”
趙無眠微微搖頭。
洞玄收回視線,“雲舒的親生父親,其實就是洞文師兄……師兄向來不願讓她當尼姑,具體原因,我也不清楚,就連雲舒的娘親是誰,我也不知,師兄對此事向來忌諱莫深。”
這句話的信息量有些大,趙無眠沉默片刻,消化一下,又問:“她娘親可是遇害了?”
“是有這個可能,洞文師兄時常下山遊曆,興許便是尋求仇人的線索……”洞玄說罷,搖了下頭,“此乃雲舒與師兄私事,我本不該妄自置啄,也望少俠莫要外傳。”
趙無眠微微頷首,表示理解。
兩人一路向上,趙無眠打量著琉璃塔內部情形,每一層的房間邊緣均擺放著純金雕刻的佛像,寶相莊嚴,即便不考慮琉璃塔內部的珍寶,單看建築,也能讓趙無眠這種對建築風格一竅不通的粗人駐足欣賞。
一層一層向上爬,擺放在塔內的物什便從武功秘籍,神兵利器,神丹妙藥,轉至奇珍異寶,其中不乏幾百年前的老古董。
到了十九層,洞玄才微微駐足,略顯錯愕,“小西天內的珍寶,竟無一件可入少俠眼?”
趙無眠微微搖頭,他現在不缺這些神兵秘籍這類外物……要是送他真珠舍利寶幢還能心動幾分。
“揪出細作,此乃大恩,少俠還是挑一件吧,否則倒是顯得我小西天不懂待客之道。”洞玄指了指周圍琳琅滿目,品類不一的珍寶,語氣誠懇。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趙無眠也便抬眼看向四周,細細挑選。
能被擺在琉璃塔十九層的東西已經不能單純用價值來衡量,其內不是什麼前朝國寶,就是大家名作,像是什麼鼎啦鐘啦,或是十幾米長的畫卷,但是如真珠舍利寶幢這樣含有特殊效果的天地之寶應該沒有。
所以趙無眠也不指望自己能撿到什麼灰塵撲撲,其貌不揚但內含大造化的玩意兒。
趙無眠打量幾眼,才來至一處展台前,其上擺放著一枚龍紋青玉佩,“就它吧。”
洞玄眉梢輕佻,“為何?”
“就它最小巧,便於隨身攜帶。”
“灑落隨性,難怪少俠會與雲舒成為朋友。”洞玄啞然失笑,輕輕搖頭,而後解釋道:“此乃甲子前辰國國寶,貼身攜帶可保心思通明,靈台清淨,不受外物所擾。”
趙無眠用手指穿過玉佩上的紅線,將其拿起細細打量,看不出是何等材質,摸上去質地堅硬,入手清涼,“辰國?”
“太祖高皇帝當年掃平南方諸國,而後向北統一中原,收複燕雲……辰國便是其中一手下敗將。”洞玄解釋道。
“那這國寶怎會流落至小西天?”
“五十多年前的事兒,貧僧也不
太清楚。”
趙無眠不再深究,比起這玉佩,還是真珠舍利寶幢對他更有吸引力。
將龍紋青玉佩掛在腰間,用蓑衣遮擋,便隨著洞玄上了最高層。